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家教]逆流(18bg)》作者:笑到面瘫 文案: 淌过世间的雨流,除了回忆,我什么都不带走。 男女主时间逆向的流水账文(?) 时间跨度约50年,爱是很多种形式。 内容标签: 家教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雀恭弥,菲诺梅诺 ┃ 配角:狱寺隼人,迪诺,沢田纲吉 ┃ 其它: ==================   ☆、period 1   逆流   淌过世间的雨流,除了回忆,我什么都不带走   ///Period 1   人们都说人的记忆都是从五岁左右才开始的,在那之前都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和光影,可我对四岁时的那场野餐会就已经记的很清楚了,清楚到闭上眼睛就能让那个场景重新浮现出来。   我记得那天是个少有的,多云的午后,太阳一点儿没露出来,让我不禁困惑起野餐会的意义,家里的后花园挤满了不太认识的人,还都很亲热地跟我打招呼并且期待地看着我,似乎希望我能有所回应似的。直到我一个劲儿地把头往首领怀里埋着,他们好像才明白我的拒绝。   “要不,”露西亚阿姨把她喜欢的“大人的饮料”放在一边,蹲下身来平视着我的眼睛:“你自己一个人去那边玩一会好不好?”   我本来不想一个人去玩,可是不论我待在哪里,全场的人们都趁着我低头拍球的空隙从四面八方投来我看不懂的眼神并且停止交谈,然后在我转身去看他们的时候又赶紧不自然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满腹狐疑地看着一个银发的叔叔和一个金发的叔叔互相勾着肩毫无意义地捧腹大笑了三分钟之后,最终决定还是一个人回房子里玩比较好。   菲诺梅诺家族宅邸是栋很大的深棕色建筑,据说是从一代就流传下来的,到了十代首领的今天,定期的精心维护使它非但没有变得老态龙钟反而让它散发出一种让人安心和舒适的魅力。尤其是小会客厅里的那张沙发,不像新的沙发一样那么硬,又还没有变得老旧到没有弹性,当做蹦床来玩正好。这么想着,我兴冲冲地冲过去,却发现那个位置已经被人睡着了。   谁会在别人家午睡呀?   我忿忿不平,吭哧吭哧地爬上二楼,在自己房门前重重地拍起球来,“咚咚”的声音在整栋房子里回响起来。最好能把那个人吵醒,这样我就可以过去玩了。我满心盘算着。而且我也有在而二楼玩了,不算是故意打扰他。   刚想得出神没注意到手上的球,一个拍空皮球便沿着台阶滚下了楼。我慌忙跑下去追它,它在一楼并没有滚多远,就被一个人拦下,然后捡了起来。   根据衣着,我想是刚刚的那个睡客。那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东方男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狂傲和涵养能这么融洽地待在一张还能依稀辨认出往日清秀的脸上。   “你是谁?”我问他。   我脑袋上的肿包过了三周才消下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云雀恭弥,可是自此他那一瞬间的夹杂着错愕与失望还有绵长的,我不认识的情绪的眼神,便经常出现在我梦中了。   -tbc-   ☆、period 2   ///period 2   云雀他,和别人很不一样。   首先,他根本就不会因为我是小孩而优待我,反而因为我那狗都嫌的七八岁年纪揍我揍得更勤,其次,他不会像别人那样对着我老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把我急得半死。其中第二点是我喜欢粘着他的原因,而第一点大概是我喜欢粘着他的后果。   也有的时候,他根本懒得理我,就任由我像条挂毯一样提溜在他背后或者揪着他裤脚由他被他拖着在家里的地板上滑行。   “你垫条抹布我们就可以辞几个女佣了。”首领无语地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我。   直到后来他毫无理由地劈头盖脸一顿揍我才发现他是嫌麻烦,把打我改成积点制的了。   即使如此我也总觉得云雀对我,还是比对别人多了几分容忍的,比如要是我伸手去摸他头顶的云豆,他就不会阻拦我。但是别人就不行。   虽然好像也没有别人会想这么干。   我把云豆放在手心里摸来摸去,又捧到脸边蹭蹭,蹭到云豆自己展开翅膀飞回他头顶。   “好可爱!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云雀示意我伸出手来,我立刻就把他递过来的小生命放到脸边蹭了起来。   ……呃,刺猬?   我和小卷面面相觑。   到下雨天,我就没有办法到院子里去玩了。“我讨厌下雨。”我愁眉苦脸地对看得入神的云雀说:“你怎么会喜欢下雨呢。”   他还是定定地看着屋檐滴下来的水:“下雨让我想起一个人。”   “可是老这么下个没完你都想不腻的吗?”   “从天空落下的并不是泪啊。”他伸手接了一滴落雨,用舌尖尝了一下。   “这不是废话吗,哭成这样还得了?”我觉得云雀看上去像是中邪了。   “你不就经常哭成这样吗?爱哭鬼。”   “我那是偶尔!”我急着反驳。   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那份说不上来的格格不入了。   当我谈论起前一天的某件事时,人们就会变得奇怪,有时是想要回避讨论,而讨论起来又只不过是在反复重复我的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我识一些字也能稍微静下心来看会电视了,然后在八岁的某个夜晚,当我像往常一样由罗密欧叔叔陪着在房间里看电视的时候,有一个揭下日历的镜头像跟尖刺轻巧地刺破了一个脆弱的肥皂泡。   原来日历上的数字,不是从大往小翻的呀。   这便一下子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有人会在摔断胳膊前好几个月就开始打石膏,而隔天却像没事人一样,为什么报纸上的“明天”和“昨天”老是印错得那么离谱,为什么和我一起玩的小姐姐现在反而还不能走路了。   我的时间流向,和其他人是相反的。   “这么说,云雀一定认识长大了之后的我了?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美人呢?”我捧着脸,陷入自己的妄想。   “呵。”他用鼻子回答我。   ☆、period 3   ///period 3   “菲诺梅诺?”   我心下一紧,更加抱紧了膝盖,可是很快桌布的一边被掀起,云雀向里面看过来,正对上我的目光。   “你们家的人都在找你了。”他说。   我没有回答他,把脸沉向膝盖的方向。   他在外面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我听见簌簌地声音,抬头发现他也爬了进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给你十秒,说。”   “沢田西奥说我是怪胎。”我两秒就完成了任务。   他反倒思考了一会:“但他昨天应该已经有向你道歉了吧?”   他说的没错,沢田西奥在我的前一天确实是有跑过来莫名其妙地向我道过歉,甚至我都莫名其妙地原谅他了,可是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我总觉得那样真是太便宜他了。   但我也不想被云雀觉得我小心眼,于是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毕竟这之于他应该是明天才会发生的事。   “因为我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   “?”   “恭先生的意思是,”草壁叔叔的声音突然从桌布外面传来,吓了我一跳:“沢田少爷故意欺负您,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因为您都不看他。所以他会过来向您道歉,因为他不希望被您讨厌。”   我有些惊讶,继而变得满脸通红。我回头看向云雀,他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难过了?”   我窘迫得要命,慌乱地点头,都不太记得是怎么跟在云雀后面爬出了圆桌的。   我已经错过了用餐的时间,所以云雀径直把我带到了厨房,让厨师做点简易的东西。   “寿司和芥末是恭先生最喜欢的食物。”草壁叔叔在一边小声告诉我。   云雀所喜欢的?我看向云雀,他今年应该是正好四十,现在的他只有鬓角有些不明显的白发,比我刚认识他时笑得多些,也年轻些。先前被皱纹所掩盖的俊朗逐渐显露出来。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成天因为我破了他的规矩而物理教育我,可是我偷偷见过他办公时的样子,从容镇定,云淡风轻,让我没法再去注意像西奥这样的“其他人”。   我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块寿司,两面都沾满名叫“芥末”的绿色蘸料,不知为何窃喜着能多了解他一些。   后来几乎全屋人都被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吓得夺门而入,迪诺叔叔拎着鞭子而狱寺叔叔连□□都点上了。   云雀则站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我旁边,跟办公一样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过来安慰我的意思,看着他俩朝我嘴里疯狂灌水,甚至还有点遗憾地说:“以后你就会喜欢了。”   最好是哦。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沢田西奥对我道歉的时候会是带着伤的呢   ☆、period 4   ///period 4   进入令人烦躁的青春期,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像普通人那样拥有“一段”感情。   我是有试过个两次左右啦,但是从分手开始的情感旅程实在是哪哪都诡异所以我就干脆放弃了寻找什么狗屁真爱,自此陷入了一个先被不认识的女生在街上逮着扇巴掌,然后隔天再去勾搭她男朋友的怪圈。   夏日正午的阳光烤得人哪怕在室内都觉得焦躁无比,我用冰镇可乐敷起被打肿的半脸夹起一块寿司。   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我终于强迫自己习惯甚至喜欢起芥末的味道来,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你干嘛要故意激怒首领呢?”安洁莉卡在一边叹气。   “是他自己更年期暴躁易怒吧。”我尖刻地说。   今天早上我被首领逮到对沿街的男孩子抛媚眼,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通,说到一半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大人模样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于是就跟他大吵了一架。   “我们只不过希望您能更珍惜自己一些。”她谨慎地斟酌着用词。   “我很珍惜自己啊,”我冷笑着挑起一边的眉毛:“不像你们比较珍惜‘菲诺梅诺’。”   “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冲口而出。   我却根本不买账,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行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可我不能留您一个人在外面。”   我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一个人?”我的语气不能更嘲讽了:“这家店外面看哨的有多少你会不知道?”   安洁莉卡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一向就说不过我,于是在踌躇了一会之后她还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菲诺梅诺。直译是现象,有点像打雷刮风下雨不过就我的情况来说,比那可能要稍微复杂一些。这是我的名字,也是家族的名字,同时也是所有跟我一样的时间逆行者的名字。   我们像现象一样一代一代地存在,没有人知道原理是什么,实际上除了时间的流向之外我们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一代死亡或者说是在其他人看来的退化成为虚无之后新的一代又会诞生,从不间断。据说因为携带有未来的情报,在历史上曾经引发过不少不必要的争端。为了杜绝这些纷争,以菲诺梅诺为核心的菲诺梅诺家族就此诞生。   对他们来说,这个叫做菲诺梅诺的现象,大概不论附着着那种人格,都只是个需要看管和掌控的不安定因素而已吧。   可是安洁莉卡也是这样的吗?其实我有点开始后悔自己对她的态度。安洁莉卡总是有点内向的感觉,对谁都很温柔,对我也是。她真的只是把我当做一件物品吗?   还有罗密欧叔叔,他总能逗乐我,那也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吗?   可是这样一想,就连首领……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我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小姐,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呢。”突然有人拉开我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下,笑着搭话。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实在没心情陪他玩搭讪这种游戏,一口回绝掉。   “这样啊。”对方摇着头站起身来,一副要走的样子,我刚松一口气他却突然从我身后探过头来,紧贴我的耳朵,颇具色气的轻声问道:“还是说您又改变主意了呢?”   我分辨出来抵在我腰上的是一把枪。   “外面可都是我们家的人。”被他示意慢慢地站起来,尽管我已经害怕到心跳大飚速,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向他彰示起己方的优势。   “我知道呀。”他笑着把我架向吧台后面,穿过几个朝他默默点头示意的彪形大汉,拐进了一条暗道。   ……拜托你们一定要把安保工作做扎实,把这家店里里外外的所有出口都堵上啊!!我开始在心里默默祈求那群监视狂魔们的工作水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我太失望了。”   真的,不仅暗道没被堵住,快两个小时了都没能找到这里来。难不成他们还以为我在店里品那杯275毫升的佳酿可乐吗?   “你叨叨什么呢。”迎头又是一桶冷水。   我习以为常地吐掉口中的水。   焦躁也是正常的,毕竟两个小时了也没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倒不是说我口风就特别紧还是怎么的,而是我对他们想知道的东西着实没有什么头绪。   未来的情报我也说了不少。但他们对于女演员阿佳妮离不离婚,我勾搭了加百罗涅家大小姐的男朋友又或者是基里奥内罗家那个弗兰西斯卡抢了我想买的那个包这些事都显然十分不感冒。   “我说真的,你们真觉得我会对黑手党内部运作有兴趣吗?”   被当作普通十五岁少女抚养长大的我,时尚趋势倒还能说上两句。   想到这里我不禁露出苦笑。是呀,普通的十五岁少女。   我从没学过打理家族,也没正经修行过,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喜欢。   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东西,统统都不用做,而我喜欢的东西呢,都是成堆成堆的。   我喜欢涂指甲油,非常喜欢,喜欢到用那瓶亮粉的给家族每个人包括首领都涂了一遍,还煞有介事地强调不许他们卸掉的地步。   他们真的都没有卸,由着我美滋滋地跟着他们去了黑手党大会,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做完了粉色的报告。   现在想想,那真的是很好笑的场景,就如同到了现在才了解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爱护的我一样好笑。   “上甲钳吧。”负责诱拐的那人早已失去了笑容,示意手下拿上来一排道具,冰冷的金属碰到我指尖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惹首领生气,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如此幼稚,为什么——   第三个为什么还没想出来,拿着钳子的那个人就被门板撞飞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十几把枪一齐指向门口,我呆呆地看着有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说:“果然是群只懂抱团的草食。”   是云雀!   他就放任那群人挂在小卷的针尖儿上,把外套甩给我。   然后把我暴打了一顿。   还真是,蛮云雀的。   “你们家过来报信的人吵到我午睡了”他打着哈欠说。   这也怪我?   但是我没有立刻就像往常那样接嘴,只是撩开湿漉漉的头发,裹紧了他扔给我的外套。   “他们一定都在担心我了。”我说着把头低了下去,轻笑起来:“我都干了什么啊……”云雀没有打断我,我就一个人盯着脚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只不过过因为一些没所谓的事情就在心里演一些苦大仇深的戏码,也太可笑了吧我?每天看谁都不顺眼,明明还只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呢,要是落到我自己嘴里,大概被训得要比别人都狠上几百倍。说到底为什么要整天这么怒气冲冲幼稚得要死惹人讨厌故意伤害别人还为此得意洋洋整个人愚蠢到不行——”   我哽咽着接不上来。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孤独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云雀的一语中的,他像是只消一眼就把我整个人都看穿了一样说出这句话,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我一直想赶上的人群里,有一个人回过头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揪着云雀的袖子紧紧不放,哭湿了他大半边肩膀。   回家之后我向家族的每个人都郑重地道了歉,准确来说是为了今后会给他们带来的麻烦道歉。除了红着眼眶的安洁莉卡冲上来少有地大声训斥了我一顿之外没有人责怪我,首领一直在说只要人没事就好,然后指着我脸上被云雀打出来的青肿痛心疾首地说:“菲诺梅诺你别担心,这笔帐我们改天一定会找他们算的!”   ……嗯。   ☆、period 5   ///period 5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   在我坚持要进行的体能训练达标之后终于到了测试个人属性的环节,因为家里没有什么精良的设备,所以属性判定还是拜托了彭格列,虽然我一再表示没必要但他们还是坚持让我体验一下程序,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狱寺先生见我对结果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说了上面这么一句。   “为什么我要惊讶?”   “我以为你会比较想要云的属性。”   我攥紧那张显示结果的纸,冲他露出明媚的笑容:“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守护我的家族。”   狱寺先生一愣,接着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飞快地说:“至少我知道你会干得很好。”   “那可真是让人宽心不少。”我轻快地穿上外套,拿起包包。   狱寺先生替我拉开房间的门,回过头来问我:“东西都拿好了?”   我拍着他的肩膀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隼人,你真是婆婆妈妈的你知道吗?”   “对长辈别直呼其名啊小混蛋!”他赏了我一记弹指。   “那狱寺大叔?”   “我也没老到那个地步吧!”   我笑着躲过他第二轮攻击。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过来跟我们这边的新人一起做点训练。”他说,“十代目有的时候也会过去指导一下,而且我们这边的训练室好歹也是全意大利最好的。”   “克罗姆姐姐之前已经有向我推荐过啦,我说会考虑的。”   “为什么她就是姐姐了啊。”   “我对她的身材秘方有所需求嘛。”   “……你站在这里等一下啊。”   “诶?——哇!”被用武器吹出彭格列还真是第一次。   “狱寺隼人我要跟你们十代目告状你知道吗!这是家族的面子问题!”我坐在地上,朝着二楼的窗户大喊。   他给我竖了个清晰明了的中指。   我嘟囔着收拾起撒了一地的东西,然后碰到了那张纸。   倚在彭格列的门口的墙边,我再一次展开了那张纸,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数据,而结果栏只有一个字:   雨。   雨吗……   我把头埋近纸张,有淡淡油墨的香味。   不是云呀……   ☆、period 6   ///period 6   “安洁莉卡?安洁莉卡?”即使知道她将会在未来安然无恙,我还是下意识地忍不住担忧她的安危,尽管不论我怎么叫,无线电那头都还是一片杂音。   可恶,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一直往下流,头发变得一缕一缕的,我胡乱抹开脸上的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好不容易劝说好首领说我有能力参加家族的行动,而不是只待在象牙塔里无所事事,结果第一次行动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往好的方向想,这次一起的几个人我都有在未来见过,也就是说他们都会没事的。   而不好的消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也就是说,眼下最危险的人反而是我自己。   一直以来为了不让生活失去乐趣,我都拒绝观看历史记录,但此刻我默默下定了决心,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管他什么乐趣不乐趣,有自己参与的行动记录统统都要背到滚瓜烂熟。   好在下雨的天气是我的优势,所以也不算太糟……吧?   我敏锐地感觉到有东西在向我的脖子袭来,一个侧身将麻醉针轻轻插进了他后颈,他手中的匕首随即落地。   虽我说我是不想下狠手,但这一路上碰见的一个两个可真没打算给我留活路,什么五花八门家族的都有,一个个的简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只是……麻醉而已……你就放心吧!”我费劲地把他拖到一边,用树枝遮盖起来。   “你还真是温柔呢。”我的护送对象在一边冷眼看着,脸上挂着假笑。   “我说你人缘也太差了一点吧”我没有搭他的腔“别人都是在转监的时候劫囚,到你了都来抢人头。”   “用你的话来说,这就是我身为输家的下场吧。”被当做目标的家伙反而一脸轻松。   “这么说我至少还能活到认识你呢真是可喜可贺。”   “虽然你后面还有半句话。”   “目前我对未来的自己说了什么真的没什么兴趣,而且我的记忆中可没有你这号人所以我看你还是担心下自己的安危吧。”   “我很怀疑你到了那个时候还会不会高兴认识我。”   “我现在也并不是很开心认识你哦。”   “诶,这么见外?说到底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难道就没有点吊桥效应吗?”   “我看更像囚徒困境吧。”   “这双关也太烂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铐假模假样地叹气:“啊,对你来说倒是件好事,你会变得比现在好玩多了。”   “吵死了你闭嘴一秒钟行不行——”   “后面。”   我赶紧回头迎击,可是已经晚了,对方第一击就震碎了我勉强构架的防御,在我的防守壁上撕开一个大口。   晴系的?!   我更加警觉了。是和我的雨正好相对的属性吗?相对属性之间的胜负,完全是个人实力的较量,无法从属性上取得什么技巧性的优势,而眼前的敌人很显然不论在经验还是力量上都更有优势。   尽管我不断筑起水壁可他的攻击根本没有给我反击的余地,就连防守也越来越招架不住。   “咳!”终于他的攻击穿破了我的防守,先是右手,接着是左手,然后肋骨也被折断了。   我会死在这里。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甚至难看地想要爬走。   对方慢步走近我,挡住了我的去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没有杀我,而是甚至有点愧疚地说了句:“谢谢你,没有杀了我的同伴。”然后就走向了我护送的那个话痨。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庆幸只出现了非常非常短的一个微秒,我看着他走向毫无防备的囚徒,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用右手的戒指贴近了腰间的匣子。   眼前的两人很快在麻醉之雨的作用下相继歪倒,可是因为疼痛,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天知道还有多少敌人,如果我在这里晕过去的话,恐怕也是必死无疑。可是我动不了了,我真的动不起来了。   突然有只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头上,轻轻地啄起我来,接着我被人一把抱起。   “难看死了。”这人嫌弃地说道。   可是我却像被放进了热水盆一般感到温暖和安心起来   满身泥泞的我竭力想露出一个笑容,却伴着眼泪鼻涕还有一嘴的血腥味倒在了他怀里。   想想就知道那副样子肯定是难看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只有前面两章记得打tbc……   ☆、period 7   ///period 7   云雀非常讨厌小骸,这我是知道的。   小骸这个叫法我是跟着M.M学的。而M.M对库罗姆姐姐的厌恶已经到了可以实体化出来的地步,由“母猪”组成头部。   我对这种奇诡的彭格列特色人际关系已经司空见惯,也乐于看着他们互相使着绊子相爱相杀。毕竟这好像也不影响我跟他们每个人的交际。   就比如眼下,我得到库罗姆姐姐的邀请,跟他们这群自称“黑曜”的“彭格列”“分支”一起来到威尼斯度假,顺便(花钱)拜托M.M教我游泳。   是的,每次介绍他们这群人我都要加上这么多引号,因为首先我觉得这么一把年纪了还用初中校名作概括实在是中二到不行所以必须打个引号表达我无声的嘲笑,然后小骸不承认自己是黑手党所以彭格列也得打上,最后这个分支则是因为他们都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家族核心给自己强加的,但实际上整个黑手党界没有人会觉得彭格列的雾守算什么分支。   “菲诺梅诺,我怀疑你是帕金森综合征。”小骸从躺椅上斜视着被M.M牵在水里往八个方位拍水的我,故意用宠溺又调侃的语气说。   能把骂人的话说得这么情意绵绵的也就只有他了。   “我这是古典游法!”我把整个脸支棱出水面:“在那些华而不实的游泳姿势诞生之前为了求生人们就是这么游的。”   “猿人吗?”   “奥林匹克!”   “你要是生在古希腊,”小骸把头躺正:“大概会叫利安德吧。”   我猜出这不是什么夸奖的话,他老是爱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而我的知识大多都得靠自学,所以每当他引经据典地痞我的时候,我都还得厚着脸皮追问一下:“谁?”   “一个因为溺死而出名的人。”   还没等我回他,M.M终于忍不住了,把手一松:“你要学就好好学!别借着机会跟小骸套近乎!”   “姐姐我错咕嘟咕嘟……”   “怎么了?”库罗姆姐姐停下来问我。   我是待腻了酒店,而她则是生性不适合和M.M共处一室,于是一起出来转转。   “没什么,”我小跑两步追上她“只是在酒店待久了,都忘了这才是二月,还这么冷呢。”   威尼斯狂欢节期间,街上还是相当热闹的,太阳还没下山就有不少人在街上喝起酒来了。   库罗姆姐姐挽起我的手臂,见我一直盯着卖面具的小车,亲切地问我:“想要吗?”   “都是些小孩子玩意我才不要呢。”我忙把眼神收回来,拽着她往旁边走。   “等一下。”她定住脚步,把手臂抽回,拿出钱包走过去买了我一直看着的那张,戴在我脸上。   “好看呀。”她说得那么真诚,又不会真诚到让人觉得造作,正正好就是在你期待得到称赞的那个程度。   我在面具里微微红了脸,又挽起她,慢慢地散步。   “我们晚上也出来玩好不好?”我的目光不断追着擦肩而过的盛装的人们,又转回来央求她:“跟小骸一起?”   她一直病弱苍白的脸上像是也被身后的赤霞轻点上了光彩,颇具成熟韵味的面孔蒙上一层少女的娇羞,不仅没有显得奇怪,反而更加像是初生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那我们一会回去问问骸大人吧?”   如果我爱上某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M.M执意要跟着小骸,我又有意把库罗姆姐姐也推到小骸的身边,所以最后就变成了M.M&小骸&库罗姆姐姐,我&柿&犬这样奇妙的局面。   “往好的方向想,”沦为我的保姆的柿推了推眼镜:“我宁可在这里看孩子也不愿意掺和到他们三个人之间。”   “我已经满十八了!”我向他抗议。   柿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而他的眼睛此时正说着:“那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随便把你丢在什么地方了。”   觉察到危险的我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还没过三十分钟犬就跟人干起了架。反正都是为了喝醉酒之后的那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大概也就是“你瞅啥”“瞅你咋地”“是不是找打”“打就打”这样的一个流程,开始是酒瓶伴着牙齿飞在半空,然后是板凳和桌子,当匣兵器里面的动物开始在酒吧里腾云驾雾的时候,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劝一下了。   “等一等!等一等!”我辨认出来对方匣子上的花纹之后死死地抱住犬,向对面喊道:“彭格列不打彭格列!!”然后贴在犬耳边急急地说:“好歹这次旅行出钱的是彭格列。”   对方那边稍微冷静了一下:“你们也是彭格列的?”   “我是同盟家族的。”我然后一指犬和柿:“他们俩是他们俩是。”   对面走上来一个看上去像是带头的人,安抚了一下冲在最前面的人,然后走过来,我急忙把犬塞在裤兜的彭格列徽章掏出来给他看。   “那还真是闹误会了。”对方爽朗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像是打算握手言和。我一手拿着徽章一手抓着犬实在分身乏术,只好猛向一直坐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柿使眼色。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十分不乐意地过来握了手。   “对了你们是谁的部下,平时怎么没怎么打过照面?”对面带头的人和善地聊起来。   “我们是骸先生的部下。”柿冷冷地说。“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自报一下家门。”   原本和平愉快的气氛突然凝固了。   “……我们是云雀先生的部下。”   全场安静了一会,然后。   “操!”   “干死他们!”   这下好了连柿也加入了战斗。   我气喘吁吁地追着他们从酒吧打到街上,又打到广场。   “犬?!!!阿柿??”真是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做到夹在狂欢的人潮里一边打架还能一边跑那么快的。回过神来我周边已经完全是娱乐的人群,他们那帮子喝酒闹事的连个影都没有了。我被架在人墙里面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能不停大叫他们俩的名字希望他们还没走远。   我不记得怎么回酒店呀!!我欲哭无泪地想。   我发觉自己可能有点太小看威尼斯的狂欢节了,虽说我好歹也算做过训练的一个黑手党,但是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我显然还不如簇拥在我左右两侧的那两个肌肉人妖,至少人家还能踩在地上。而且我也根本不会跟着他们那个调调跳舞,所以只能被动地被挤来挤去。   我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不夸张,字面意义上的。我说真的,这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但现在好像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比平均身高低了不止一点,哪怕加了高跟鞋。因此我被困在人群底层,这是冬末却闷热到呼吸困难。   “……犬?……”我觉得头越来越沉,连我自己都快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等一——”有人踩到了我的裙摆,我向前跌去。   完了。最后一点清晰的意识告诉我一旦跌倒根据这个人流量我哪怕被踩死都不稀奇。我挥舞着双手,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居然还真有一人抓住了我的手,他紧接着一用力,把我拉出了狂欢的队伍。   我迷迷糊糊地想抬起头来说声谢谢,又被被摁回他怀里,贴在墙边等待着狂欢的大部队过去。   “你要是想要找死,比这好的方法多得是。”他说:“还是你就想得出来这个?”   “云雀……”我看着他的脸,然后他的脸在我眼里模糊起来,我像是小时候那样赖在他怀里呜咽:“我……还以为会死掉!!!”我知道他一会肯定又该揍我了,但我还是把鼻涕抹在他领带上。   过了一会我不再抽泣了,云雀立刻“唰”地把领带抽掉,从我头顶上一拉克罗姆姐姐买给我的面具,弹回我脸上。   “疼……”我捂住鼻子。   他拉起我,绕开人流向岛内走去。我脚踝一阵剧痛跪倒在他身后。   “我好像……扭到脚了。”我有点尴尬,戴着面具我的声音闷闷的。我努力用另一只脚站起来跳了两步到他跟前:“没事,我还能走的。”   “这么慢”他拉着我的那只手轻轻把手往上一提,另一只手抱起我来:“还不如干脆别走。”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趴在他肩头了。   “别动。”他对我的挣扎有点不满,给了我一记手刀。   有情侣走过的时候叹息桥下面的船夫就会开始唱情歌,有带小孩的家庭的话会唱儿歌。那么我和云雀呢?   我乖乖搂着他脖子。   最开始云雀逮着我乱揍的时候,小骸都站得远远的嗤笑说:“棍棒底下出孝子。”然后云雀的白发完全消失了,我长过了他的腰,街上送传单的开始套着近乎叫他给侄女买点吃的,再然后他渐渐不需要弯下腰才能看着我的眼睛了。   可我既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侄女,所以他们会唱什么歌呢?   云雀扫了一眼弹唱的船夫,踏上了桥。没有人唱歌,我看他们一个个把脸憋得通红连呼吸都不太敢了。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他随手把我扔在桥的扶手上,任由我慌忙抓着他衣袖恢复平衡。   “……学游泳。”我看着他蹲下来,从我高高肿起的脚踝上解起我的高跟鞋。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我:“对了,你这时还不会游泳。”   我有点生气,因为他看向我的眼神。他在看我,可是他的眼神穿过了我,远远地在看他想看到的那个人,而我似乎只是那个人的影子。   于是我故意搬出小骸想要惹怒他:“是啊,小骸说现在的我简直就是利安德。”   他却像是没听见我说出小骸的名字一样站起身来,从我脸上摘下那张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轻轻说:“那么我猜,这样一来我就得是赫罗了?”   那是张女性的面具,许多妩媚柔情,在他脸上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显得很突兀,只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画上去的泪滴也能让人看起来那么哀伤。   我觉得像要被他的目光吸进去,所以把头偏向一边:“这个‘赫罗’总该不会这么巧是个和你一样冷血的石头吧?”   “‘即使我的血液如同葡萄酒般滴滴鲜红,又能有什么用呢?’”我听见他轻念,迷茫又深情,然后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轻抚过我心房,背后触电般酥麻。   我因为扭伤而火烧般疼痛的脚踝上传来凉凉的触感,我看向云雀,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面具揭起,意犹未尽地从我脚边抬起脸来。   过了一会我才反应到他做了什么,被蛰到一般猛地把脚从他手里抽回来,猛到控制不住向桥下仰去。   我甚至都没有反抗一下就径直往水底沉去。透过层层水面,星河如梦般荡漾,展开在我眼前。我的心跳如此之快,坠入爱河般的快,感觉随时都可能爆开。   我想我是爱上这满天繁星了。   ☆、period 8   ///period 8   “生日快乐!”小春小姐的自制拉炮炸了我一床彩屑。被我强留下来的云豆被吓得在房间里面乱飞。   我伸手接住惊魂未定的它,楼下相继传来“啊!居然被彭格列抢先了!”“小春小姐不算黑手党吧?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快快!”这样的对话,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我大概猜到了他们的计划,赶紧把云豆护在手心里。   果不其然全是拉炮。   我又气又好笑,把云豆放回到肩上,翻身下床:“难得你们一大早就这么闹腾。”   “21岁生日可要大过呢!”小春小姐欢欣雀跃地把我拽到化妆台前面按住,然后开始驱赶冲进来的其他人:“好了好了,现在是女生时间,男生都出去啦!”   安杰丽卡和露西娅笑着合力把装作依依不舍的里昂和吹着口哨的罗密欧等人关在了门外。   我知道小春小姐那用不完的精力老是体现在这种地方,也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任她摆布了。   “我看看啊我看看啊。嗯……”她一脸乐在其中地从四面八方端详着我的脸。   我很喜欢不论何时都充满活力的小春小姐,虽然我也很喜欢温柔完美的京子小姐,但可能正是因为小春小姐的不完美,才让我觉得对她有更多亲近。   “需要这么隆重吗?”被三个人侍弄梳妆弄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啦!因为今天会过来很多人嘛!”小春小姐抢着说。   好不容易做完准备已经是中午了,我走下楼的时候楼下挤满了过来祝贺的人们,有不少已经喝上了,我被里昂和露西亚他们硬拖过去喝了两瓶啤酒,又被塞了不少吃的,到两点左右,裙子都开始勒人了。   因为我只能保留在每天时间转换的时候与我皮肤有接触的,没有生命的物品,比如衣服或者饰品什么的,所以他们大部分都是准备的节目,都蛮有趣的,整个下午,我们都坐在外面的草地上看各式各样的演出。   晚餐的时候沢田先生和京子小姐他们也过来了,在此之前小春小姐又忙活着给我换了一套晚装。   “菲诺梅诺今天真可爱呢。”   京子小姐笑着过来帮我把一缕掉出来的头发挽到耳后。   “这些……都是小春小姐的功劳啦!”   沢田先生说着生日快乐递给我一盒芥末味的巧克力还有一个白底红色花纹的匣子,是新的匣兵器,然后眼神定在不远的人群里:“啊不好意思,那边有位好久没见的熟人,可能得先打声招呼……”   “你先去吧,我还想跟寿星多聊两句。”   得到夫人首肯的泽田先生向伽玛那边走去,京子小姐则亲切地挽着我说想听听下午的事,我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她却一直温和地笑着,直到晚餐正式开始。   “谢谢你……一直陪着她。”在泽田先生赶来之前,她看着小春小姐的方向,露出少有的忧愁。   “诶我,嗯……啊……”   听着我语无伦次的回应,她轻轻笑起来,然后牵起丈夫的手,留下发愣的我,一起走到另一桌去了。   “真是恩爱啊ku——”   “小骸你少出来搞事啊。”我一手把他挡开,快步走开了。   直到晚宴结束云雀都没有来。   本想帮忙收拾一下残局却被他们赶回房间,说着“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深吸一口气,我打开了房门。   云雀……   并不在房间里。   我像是丧失了全身得到力气一样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难看死了。”   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去摸耳后小春小姐给我弄的发髻有没有散掉,然后才慌忙换了个端庄点的姿势。   云雀靠在门口,看着我一连串丢脸的动作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不要随便进女孩子房间啦!”我朝他摔了个枕头。   他侧一侧身,枕头贴着他飞了出去。   “看来我不是很受欢迎,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向云豆钩钩手指,云豆便乖乖落回他头上,他接着作出要走的样子。   这人有百分之八十只是想耍我吧,但我还是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走进圈套。   “……等等……”   “嗯?”   “我……我的生日礼物呢!”   云雀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从容的表情褪去了不少   看到他懵逼,我信心大增,干脆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他跟前,着用右手指尖戳戳他:“不带礼物还嚣张!”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怼到了对面的门框上。   “送你东西你也没办法带走的不是吗。”他说。   也是,总不能指望他来给我表演节目吧,估计他本身也就只是打算过来打个照面而已。   但是总觉得不编点什么出来的话,从气势上就输了。   “那你……那你教我跳舞吧?”   “……跳舞?”   “跳舞。”   我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其实我根本不觉得云雀会跳舞,原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地说些什么区区草食动物找死之类的,他却在停顿了一会之后将下巴垫上我肩头,让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在我耳边用我从未听过的声线轻轻说:“好啊……那我就教你,跳舞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用右手环过我后腰,一个转圈将我带出了房门。   云雀的呼吸烫着我的后颈,我只能手忙脚乱地勉强扒住他,在心底咆哮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云雀!!   先前捏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也放松了,轻轻向上托住了我的右手。   原本应该会发展成很浪漫的场景吧,只可惜我笨拙地想要跟住他的节奏,却发现自己的协调性实在是烂到一定境界,几个回合下来,我严重怀疑云雀的脚都快要被我踩烂了。   云雀的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在我又一次踩到他之后停了下来。   “那个……看来我是在是不怎么擅长这个啊……”我讪讪地笑着,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换个场地。”他看了看我的脚,作出了如此发言。   “诶……啊?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云雀从二楼的窗户甩进了后花园。我赶紧一个受身翻滚才没摔成残废。紧接着云雀也从窗户里翻了下来,潇洒地落在狼狈的我身边。   当初狱寺起码也给我用岚焰垫了一下啊?还有你们彭格列对这个行为是不是有什么执念啊?   “把鞋脱了”   “哈?”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把鞋袜脱在一边,我只好照做。   接着云雀一把把我揪了起来,没了高跟鞋,我的头顶才到他的下巴,有些难以觉察他的神色。   “唱。”   唱?   唱??我气结,让我自己唱?这是哪门子的整人手段?   “绿荫葱郁的并盛~”   这才发现他是在跟云豆说话,听了一会我觉得还不如我自己唱。   云雀已经放慢了节奏,但我还是非常完美的踩中了他。   “对不——”我慌忙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惯常的笑意。   “幸好没再穿着那双凶器了。”   “啊……”原来叫我脱掉鞋子是为了这个。   想到这里我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草叶捎着脚心痒痒的,接近午夜,初秋草间的露水沾湿了我的裙边和小腿,微风吹起一阵阵凉意,我不由得向他怀里缩了缩。   云雀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我的鼻尖被他外套的扣子蹭得生疼,可又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真安静啊,我是说,有云豆们的歌声,喷泉的水声,残留的夏蝉和兴起的秋虫一刻也不停歇,大厅里面收拾东西的人们互相喊叫着,整个环境明明吵闹到不行。   可是,真安静啊。   “也别太陶醉了。”他突然靠近我耳边贴着我耳廓说了一句。我一下子被惊醒,一个踉跄,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重到他的眉心又再拧了起来。   “还真是不轻。”   我彻底慌乱了,云雀皮肤的触感整个从我脚底蔓延上来,“什——什么啊!我才不重呢!”,我觉得脸上一烧,赶紧把头低下,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又踩了他几脚。   “给我停下来。”他钳住我双臂用力把我往上一翻,又对上了我的眼睛。   小鹿乱撞?不,我家的小鹿疯了。   我只想得到一件事:“我要把手收回来。”   于是我就开始收手了,大力一收。云雀抓我抓得很牢,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这个眼神交流的时候收手。   我带着云雀双双栽进了喷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着满身湿透的他和我自己,坐在喷泉里大笑起来。他冲过来看我是不是撞到了头,发现没有之后给了我一拐子。   “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好的生日了!”我伸手去接从喷泉中落下的水:“真的希望时间停止呀。”   云雀看着我拱起手,四处乱接着,淡淡地说:“你做不到的”   “谁说的?”我把小心翼翼地用雨之炎汇聚的一颗漂浮着的水球放到他眼前:“你看。”   “你不可能永远这样捧着它。”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做得到吗?”我向他摆了个鬼脸。   “我不用做到。”他在我面前坐下,拿过我的那只手,把我的手指往手心方向合去。   我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水珠化成水流顺着我和他的指缝流下去。   云雀的手像冰块一样凉,我的脸却又一次地烫了起来。我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可是他握着我的手,纹丝不动。   “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放手!”我向他抗议。   大概是我的幻觉,云雀一向清澈冷冽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頽圮,睫毛随后又给眼眸蒙上一片暧昧的阴影。   “我没那个本事。”他把脸埋进我拳头之间。   “……好疼啊云雀……”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把我的指尖咬出血来。那真是刻骨铭心的痛呢.   ☆、period 9   ///period 9   “唉————————我跟云雀,是不会有结果的吧。”   “吵死了你这家伙,去别的地方啊!”   “这种事我没有别人可以说嘛!”   “我也不想听啊!”隼人把笔记本摔到我脸上,我一松手,瓜朝着他扑过去。   “疼疼疼疼疼!”   “疼疼疼疼疼!”   门口的迪诺看智障一样看着我们两个人在地上抱头大叫。   “白痴是会传染的吧。”   “你才是白痴!”我和隼人异口同声地吼了回去。   “听好了哦,我知道你们对我未来的事都了如指掌,但是关于接下来的恋爱话题,我希望你们都能当做根本不知道未来那样来给我一点建议。”   “啊,也就是说要完全对你装傻吗?这可不太容易呢。”迪诺托着下巴,抚摸着瓜。   “所以说为什么我这人会越来越多啊!”   “因为跟你完全没有办法好好说话嘛,隼人你一点就炸的说。然后迪诺哥没有手下在就跟草履虫没什么区别了。”   “喂喂,菲诺梅诺,你求人办事也这么毒吗?”   “有吗?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吧……隼人你去哪?”   隼人从迪诺手里揪起瓜,抱着资料往门外走去。   “我没心情跟着你们搅和一些和十代目没有关系的事。”他说完“啪”地把门关上。   “什么啊,这也太不体贴人了吧?我可是确确实实地在烦恼着的啊!”   “我倒觉得,这反而是隼人对你的温柔呢。”迪诺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那么”我把隼人散落在地上的资料捡起来整了整:“留下来的你岂不是对我非常的不温柔?”   “应该说我有我的温柔吧?”   “看来这份恋情真的不会有好结果呢。”   “是不是好的结果,又是由谁决定的呢?”   “按照一般happy ending的基准来说也就是happy ever after咯。”   “如果是bad ending”迪诺把额前的头发撩开:“你就能不喜欢恭弥了吗?”   我想了一想。   “……没那可能的吧。”我躺倒在地上。   迪诺轻笑着说:“嘛,毕竟感情这种东西要是能够控制的话世界都会简单多了。”   “寄信吗?”山本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其实我还在犹豫啦。”我想了想转身走到一边:“但果然还是不要了。”   “明明都走到这了?”   “可是收到这样的信件,收件人会混乱的吧?因为当时的我,还不是现在的我呢。”   “我觉得他的话应该不会困扰这种事吧?”   听他这么说,我靠着邮筒苦恼地坐下,“啊,本来都已经决定不寄了,都是山本先生害我又要开始纠结了。”   “那还真是抱歉啦。”   “不不我不是说这是您的错啦!”我慌忙抬头解释,看他笑着看着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啊明明都是雨属性的,为什么山本先生就能这么爽朗我却老这样优柔寡断呢……”   山本在邮筒的另一边坐下,从兜里翻出一枚糖果给我:“虽说都是雨属性的,可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有所不同吧?你看虽然我老被人说是爽朗之雨,但斯库亚罗先生就被称作狂暴之雨不是嘛?”   “那我应该是没用之雨吧。”我含着糖果含糊地说。   “我倒觉得是从容之雨呢。”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从容……?   “聚在这里干什么呢?”本来还想再向山本先生询问两句,隔空出现的浮萍拐却直接横嵌进了邮筒把我和山本先生隔在两边。   “碰巧的事啦。”山本先生说着站起身来,目光越过浮云拐看向我说:“看来是这邮筒是用不上了吧,各种意义上来说。”   然后他看着缓缓走近的云雀:“你这次的任务大概要去很久的样子。”   云雀没有搭话。   所幸山本先生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沉默,“那我去一边先接一下。”他说着接起电话向一边走去。   “很久没有见了?”看着山本先生走远,云雀用下巴问我。   “有阵子了。”   “你来寄信?”   “算……是吧……”   “给谁的?”   “秘密。”我紧张地把信件护在身后。   云雀并没有再追问关于信件的事,反而露出惯常的那副胜券在握的讨厌笑容。   “你吃什么呢?”他问。   “山本先生给的糖……?”我声音小了下去,因为看见他已经挑起了一边眉毛。   “好吃吗?”   “还……还行?”我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刚的对话,觉得并没有那里不对,然而云雀的表情却显然是越来越不妙了。   为什么啊?   几分钟后山本先生拿着电话走了回来。   “云雀学长呢?”   “回去见泽田先生了……”我把头埋在膝盖和手臂中间,闷闷地说。   山本先生在我身边坐下,悄悄地问我;“你有把信给出去吗?”   “……没有……”   “以后还有机会的啦。”他摸摸我的头,这样安慰我。   “可是……被抢走了……”   山本先生一愣,停下了手:“信被抢走了?”   “不是……”我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是糖果……”   他好像思索了一会,说了句“哎呀呀……”又接着摸起我滚烫的脑袋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但我觉得很有可能会是山本先生在我脚上捆了根儿绳儿把我牵气球一样牵回去的。   然后刚进家门那根绳子就被人剪断了,我“啪”地掉在地上。回头一看,隼人还伸着一只脚,一副刚绊完我的样子。   在别人家门口绊人?彭格列的怎么都这么横行霸道!我立马站起来就要跟他理论几句,全然忘了今天早些时候我还带着别的家族的首领在他房间开茶话会的事。   隼人也不含糊,直接把拳头伸到我面前,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要揍我,发现他的拳头没有动之后我才看见他拎着一袋寿司。   只有我的好兄弟才能这么懂我!   我扒开他手里的袋子,果不其然加了满满的芥末。我满心欢喜地拿着袋子就在台阶上面坐下开吃,山本先生见状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改天你再过来我们这边玩吧?”   我吃的正在兴头上,“嗯嗯”两声就算是应了他了。   隼人在我身边坐下,等到我一盒都快吃完了才开口。   “你就等着摔得头破血流吧。”   “那到时候你要来安慰我啊。”我头都没有抬一下。   ☆、period 10   ///Period 10   彭格列十代大婚。   尽管我已经被剧透过说这是难得一见的盛事,但是看到现场布置的时候我还是不禁有点嫉妒起彭格列家的财政状况来。   豪华而不俗气,优雅又不失得体。   如果不是因为我太熟悉小春小姐,我大概会问这个婚礼策划是不是天才吧。   整个过程也非常完美,没有出一点岔子,亲吻新娘的时候就连跟他们两个都算不上最熟的我都觉得有点热泪盈眶。唯一的遗憾就是作为幕后的小春小姐一直没能露面,手捧花丢给了京子小姐学生时代的挚友黑川小姐。   云雀远远地在伴郎团站了一会之后就不见人影了。不过以他的状况来说也算是个奇迹。   很快到了共舞环节,我自知没有舞伴,借口醒酒开溜了。   我离开大厅朝楼上走去,彭格列城堡还是一如既往的壮观。因为所有人都聚到了大厅,曾经站满佣人的三楼走廊整个都空了下来。   月光透过十二扇装饰大窗透进来,把整个走廊划分成二十五片光影交织的区域。   “是你呀……”我朝墙角看去,云雀恭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你居然会在这里躲着。”   “他们那群人实在太聒噪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在三楼,但大厅里的音乐还是能清晰地传来。   “但这边完全没有人打扰也算挺清静的呢。”我无奈地笑着说。   “完全没人?”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佣人们在下面还忙不过来呢。”我看他半天不说话,“怎么了?”   “只是在想既然如此,”他在第一片黑影里朝我伸出手来:“要来跳跳看吗?”   充满挑衅的口气。   我重重地把手搭了上去,自信满满地朝他粲然一笑:“来就来啊。”   想到将来我即将要在他面前丢的脸,我多少有些汗颜,不过那时候我都还小嘛,现在可是作出成年人稳重姿态的时候了。我如此下定决心,打算至少趁现在给他留下一点正面的形象。   “呵。”   居然想是看穿了我一样对我嗤之以鼻……   我想再反呛他两句,他却直接就跟着下个完整的小节把我往旁边一带自己跳了起来。我赶紧加快速度跟紧他的脚步,可是因为最开始漏了音节,总是要慢上他一两步。   干嘛要在那时候跟他赌气啊……我心下懊恼不已,根本无暇去顾及表情管理。随着不尽的转圈和小踏步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拽到了第四扇窗户的投影底下。几个重心不稳漏掉拍子之后我竟奇迹般地把节奏给补了回来,终于跟上了他的脚步。我开心地抬起头却发现他早就在看好戏般的看着我了,想必刚刚那些狼狈样子早就被他尽收眼底。   “咳……”我正一正颜色,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那个……跳的不错啊。”   “名师出高徒了。”   “哟,还能引经据典啦。”我挪揄他。   他少有的没有回应,舞步却咄咄逼人起来。   我也丝毫不示弱,一边使出全身解数盯紧他,一边维持住脸上的商业笑容。   云雀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盯到我又开始又些紧张,忍不住开始闪躲他的目光,假装看起地上的影子。   已经快到第六扇窗户了呢。   正当我看得入神到开始有点胡思乱想,搂着我的那只手臂突然一阵用力,我被猛地拉进他怀里,云雀清秀的面容突然向我撞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飞快闪现过一千个粉色的场景。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当我困惑地睁开眼睛,云雀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以为我要亲你?”   我恼羞成怒想一把推开他,却没能成功。   “曲子还没完呢。”他说。   楼下的乐声依旧回响着,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向后退着跳了起来。   云雀跟了上来,以一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他跟了上来,却没有超过,只是配合着我的节奏,任由我领着他。   甚至有点出奇了的乖巧,像是在示好。   我渐渐不再斗气,回到正常的节奏上来,他跳的很轻巧,于是我也放轻了脚步,轻点在地面。一阵云雾般的银色转身过去是静谧的阴影,然后又是皎白的光辉,如此不紧不慢地循环着,舞曲若有若无,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无比清晰。   我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他的图谋,可是云雀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澄澈,就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在想,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存在于当下一般。我努力想回忆他原来的眼神,又不舍得挪开目光,索性也就什么都不去想了,随舞波逐流,飘荡在他怀中。   还以为这音乐没有尽头,可音乐还是结束了。云雀站在最后一扇窗下,轻轻放下了我的手,却没有放开我。   夜色静静缀在他眉眼中,而他在月光里。   “恭弥……”我不禁念出了声音。   他俯下身,碎发扫过我前额,瞳孔映出我倒影。   唇间传来他的温度,用快要将我揉进他的力道。   过了一会才离开我。   “怎么了?”露出一抹不可一世浅笑,他问。   “云守大人!”有个急匆匆的身影闯进了走廊,吓得我一抖,他在见到我们两个之后也愣了一下,然后紧张且结巴地大声说道:“那那个大家都都都在等您过去送别宾宾宾宾客……!”   云雀用手背擦掉嘴唇上我口红的颜色,背对着我说:“我去一下。”   确定他们走远之后我终于松懈下来,直直跌坐在地上。   脑子当机了好久才重新运作了起来。   我看向刚刚跳过的那条长长的走廊,那长长的一路,突然发现只有我是从一头跳到了另一头,而云雀没有。   他停在了最后一扇窗的光辉里,只有我到了这一边尽头的阴影。   这根本没办法说明什么吧,我笑起来,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扇着风给自己的脸蛋降温。   接着楼梯那边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我急忙站起身来。“小春小姐?”我隐约辨认出她的身影。她身型一顿,像是被我惊到了,接着不再上前。   我迟疑地走近她,才发现她正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   “哎呀……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她挤出一丝欢快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   “小春小姐……”我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的会场怎么样?一切顺利吗?我一直待在幕后做安排都完全没能看一眼前场呢。”她笑着说。   “……非常成功哦,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婚礼了!现场布置还有节目还有吃的都非常好!还有……”值得称赞的地方真的太多,正当我还准备继续夸赞下去的时候,小春小姐笑眯眯的眼中又开始滚落泪珠。   “太好了,”她笑容满面,“我就知道一定会成功的,毕竟是我梦中构想了好久的婚礼呢!”   我看她说着“哎呀……我这是怎么了”装着没事一般不断拂去泪水,始终还挂着那副灿烂的笑容,轻轻抱住了她。   这是她梦中的婚礼,她梦中那个揭开头纱的人,却不是她的婚礼呀。   我想起在我生日上京子小姐那少有的忧愁和无端的答谢,或许她早就明白,甚至泽田先生也明白,可是这个秘密必须得被小春小姐的笑容所掩埋,才能维持这表面上的皆大欢喜。   而且,她始终也还是,没办法讨厌那两个人吧?   她在我怀里渐渐呜咽起来,最后终于变成了号啕大哭。   我陪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轻轻拍着她后背。   京子小姐,就让我替她讨厌你这一晚吧。   作为同样追逐无法实现的恋情的伙伴.   ☆、period 11   ///period 11   “恭弥?”   他会这种时候打电话来还蛮少见的,所以我多少有点吃惊。   “跟草壁说一声今天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了。”   “这种事情你自己说不就好了我又不是传声筒。”我把手从家庭组合装芥末上收回,挑了小点的那支放在篮子里。   “话虽如此多半也是你在买菜吧?”   “我才没有咧。”   “芥末的话买大装也无所谓,反正是消耗品。”   “还是算了吧现在大装也没有在打折反正……喂!”   那边传来他的轻笑:“那就是说还是在买菜了?”   “只是来补充芥末存货而已。”我把大装的也甩进篮子,“别忘了你要报销的。”   “这话我可还没说过呢。”   “别耍赖了不羞羞脸吗你。”   “只是出来买芥末而已?”   “是啊刚刚发现已经完全没有了。”   “……”   “这又有什么问题了?你自己回家看就好了。”   “你们家说晚上没有聚会,我家的菜我记得昨天就没有了。”   “……你居然私查我行程?”   “问了个朋友而已。”   “我就问你说‘朋友’两字硌嘴吗?”   “还好吧。”   不过说到现在还没开始威胁我的生命或者用贬义词讽刺我也算不错了,我在心里叹气,为自己越来越低的底线默哀。   “我晚上要出去喝酒啦。”想了想补上一句“跟朋友。”   “你说什么?”   不用看也知道他蓄起了怒气,我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关了机。   隼人试图把我从商业街的喷泉里面捞出来差不多是快九点左右的事,因为我记得他刚赶到就一边吼着:“才九点钟你到哪喝成这样!”一边跳进喷泉来拉我。   我却紧紧抓住喷水雕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拒绝:“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看得出来他蛮想直接把我打昏拖走的,但早在我跳进喷泉撒泼的时候周围就已经聚起了一小波围观群众,现在更是又增添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情侣吵架?”   “啧啧那个男生看上去真凶,人家小姑娘都哭成这样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隼人面色铁青地靠我近了点,然后在我耳边低声咆哮:“赶紧的给我松手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信不信我揍你一万次啊一万次!!”   我大概只听到了“揍你一万次”,把雕塑抓得更紧了,以一副快被人□□的气势大叫:“恭弥你走开不要管我!你走开!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然后拼命想挣离他。   隼人愣了。   “你喝醉了。”过了一会他叹着气说。   我看清他了一些,挂着鼻涕傻笑了起来:“啊原来是隼人啊,”手也松了些。   “别闹了我们回去吧。”他开始劝我。   “不要!”我又皱起眉头:“我还没抓住呢!”   他莫名其妙:“抓什么啊?”   我突然冲他绽放笑容:“隼人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啊。”他无可奈何地问。   我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悄悄在他耳边说:   “过了今天,我的年纪就比恭弥大啦!”   大概是这个情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无所谓,他并没有立刻开始像我预想里的那样安慰我。看他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我开始认真地跟他解释:“你看啊我的时间不是倒着的嘛,虽然今年却整整一年我都可以算跟恭弥同岁,但是今天过完,从我的明天开始,我活在这世上的天数就比恭弥多啦!这可是我经过计算才得出来的结果呢……”我又转身用双手在池子里捞来捞去:“……我的时间是相反的这一点到底意味着什么,我是知道的,可是却总是装作熟视无睹……因为只要一想到会失去恭弥,我就觉得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然而什么不论我怎么努力,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会像水流一样从我指尖流走,让我根本抓不住,可是我真的好想抓住啊,只要抓住哪怕一滴一点……只要能让时间慢些我做什么都愿意啊,我做什么都愿意啊!可是不论我怎么努力都……”   眼眶里温暖的液体又再度滴在喷泉里,弹起小小的水花。我看向隼人:“隼人……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隼人有点悲伤地看着我:“菲诺梅诺,你醉了。”然后再次试图拉我起来。   我猛地摇头,甩开他的手,整个人重重摔回喷泉,全身钻心地疼:“不对!我没有醉我没有我没有!”我还在拼命想要用拳头锁住水流,可是我捏的越紧,手心里的水反而更加一滴不剩。我于是又哭得更加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隼人一直不懈地想要把我按住拉出去,我却在里面扑腾着反击,直到力气用尽。   我隐约记得因为隼人一提恭弥我就挣扎着想要逃跑所以他后来叫了迪诺一起合力把我扛上了楼,门一开我就冲进厕所大吐特吐了一番。   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我瞟见恭弥拿着水站在我身后,便从马桶里费力的把脸抬起来:“你不知道女孩子用厕所的时候在旁边看着的叫流氓吗。”   他把水放在地上过来扶我,却被我一把推开。   我贴着墙慢慢滑落到地上:“唯独今天……我非常,非常的不想看见你……”   他看着我:“菲诺梅诺,你会孤独终生的。”   我大笑起来:“你还不是一样!”   他伸手拿起水杯,上前一步掐住我的下巴,不由分说开始一阵狂灌,呛得我喘不过气来“哇啦”吐了他一身。   “我知道。”他平静地说。   ☆、period 12   ///period 12   “初次见面,公主大人今天感觉如何?”   “你嘴可真甜,一定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吧。”   全封闭的钢化玻璃牢房,钢化玻璃的特制手铐,以及全套的钢化玻璃用具。   “这不是很像水晶宫殿嘛?”   “可惜的是水晶一向不太称我,反倒比较适合你呢。”我装作抬起手腕端详了一下,满含懊恼地说。   “要是早知道菲诺梅诺你这么有趣我可该早些来看你的。”然而从对方的语气里并听不出一丝后悔。   “最早能早到什么日期呢可以告知一下吗?虽然才到这里不久但如我所说水晶真的不太是我平时喜欢那型所以已经有点腻味了。”   “那还真是遗憾呢,对你来说至少还得要三个月吧,后面还有几间没这么好看的金属质房间,不过因为都被你用酸雨融掉了所以我猜你也不太喜欢那一型吧?”白兰愉快地托着脸,用手指敲敲玻璃壁。   “你瞧我这小暴脾气,几间金属制再加上这一间,一定让你们破费不少了。”   “幸好我是觉得在对的女孩子身上花多少心思和金钱都在所不惜的那种人呢。”   “被全世界所有其他黑手党围攻,还以为你会是个大忙人呢没想到还有心思在女孩子身上花精力。”   “毕竟减掉我好几支b级部队的女孩子已经在这里了所以我觉得现在偷偷懒也无伤大雅。”   “区区几支b级部队,还以为白兰大人不会放在心上一不小心就给减了,您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   “怎么会,”白兰淡紫的眼睛稍稍眯起:“又没有伤亡只不过全员陷入昏迷而已,老实说因为太过温柔了我还怀疑过是不是从容之雨的手笔呢。”   “如果你还想就这样闲聊下去的话我是没意见啦不过能先给我倒杯水吗。”   “抱歉抱歉,不过相信你也能谅解我们对于雨属性的你的供水总是有所顾虑的吧?”   “我好歹也是普通人类没了戒指和匣子又不能点水成酸,你们思路真广。”   “哎呀……普通人类吗?”白兰拖长了调子。“这几个字我都不知道该把重音放在哪好。”   “我个人推荐人类,因为我确实还蛮普通的,不过跟你的ghost比起来我应该也能说比较人类吧。”   “你连ghost都知道呢。”他的口气里带了点危险的意味。   “考虑到我的来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呀……既定存在的未来现象,那么,”他说:“有兴趣也对我稍来点剧透吗?”   我笑了出来:“作为控制了所有平行世界的帝王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跟问神婆没什么差异吗?”   “因为其他世界的未来都被减毁了导致我没有别的菲诺梅诺可问嘛。”他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有点无可奈何的事实,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依我之见……”我努力保持镇定:“不论我所代表的未来是如何的,作为仅剩的这一个世界一旦也被成功统治,那么世界线的收束迟早也会把我的存在给修正掉,所以,我给不给出答案都是无关紧要的吧。”   “你要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他轻笑。“不过这并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我的真心可不随便给人呢。”   “我会打败恶龙救出公主然后赢过来的。”男人声调像狐狸懒懒地舒张身体,却一点不给我这猎物放松的机会。   “你是最不可能救我的人。”   他显然是打从心底觉得我可笑。我却突然觉得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理解白兰。   我是时间的囚徒,带着未来的信息被困在这纵向的时间里,而白兰则是可能性的囚徒,带着所有结局被困在横向的世界里。   不论做什么都毫无悬念,不论做什么都无法跳脱剧本,所以他才会故意将已经存在的可能性消除,企图创造还没出现过的章节。   统治世界只不过是这个男人的挣扎罢了。   我跟他,在各自的牢笼里,谁也出不去。所以他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救我的人,哪怕只是一句玩笑。   “我永远的敌人,是时间。”我轻轻地说。在我知道的未来里,他最终还是会输掉,而我呢……“而我早就输了。依旧被困在这此时此刻,就是我作为游戏输家的下场……”   想要对抗时间的我,甚至不知道要往哪边去努力。所有那些不舍一齐涌上心头,鼻腔泛上一片酸楚,但我还是抬起头来,对白兰微笑:   “可是这个所谓的下场好像也就不过这样。”   现在的他应该是不会懂的吧,像过去的我一样还只想着一味抗争,要争个输赢而且一定要赢。   可是就这样输掉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还有好多好多的人要去了解,还可以创造好多好多美好的回忆。我知道我该放手了,无论如何,我抓不住的。   我拼命攥住的水珠四散在心海,我不想承认的时间也还是流动了起来。   白兰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我家真正的公主在需要我了,”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真期待见到幼小的你呀。”   “最好是不要了!”我追着他的背影喊道。   “也亏大姐你能像个叭叭的花洒一样一刻不停地唾沫飞溅让白兰没时间到处瞎看呢。”一直藏在我气息里的弗兰鼓起掌来。   “还得谢谢你师傅在扯淡这门学问上对我的栽培。”   “两个人都闭嘴。”小骸打碎了牢房的一角,回过头来赏了我们一人一叉。   ☆、period 13   ///period 13   “你们家岚守人现在在哪里!”我冲进死气沉沉的彭格列情报机关大门,揪住靠门的一个职员,他脸上还带着泪,被我吼得不知所措。   “菲诺梅诺小姐,”有人认出了我,走过来低沉着声音说:“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家族现在的状况——”   我回头擦着他的脸一拳砸在墙上:“说。”   “佛、佛罗伦萨……他说他要去亲自确认……”   “安洁莉卡。”我拨通了电话:“帮我买张最快到佛罗伦萨的机票。”然后甩门而去。   十分钟前彭格列十代沢田纲吉遇刺身亡的消息被确认。   高招。故意支开隼人让这个所谓的遇刺身亡更有信服力,同时这样也比较容易瞒过隼人。   要骗过别人要先骗过自己……吗?   甚至很像雷伯恩的狠辣,真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我把脸埋进手心。我知道这个计划恭弥也是同意了的,他当然会同意,没有人会不同意,隼人在沢田纲吉的事上太容易被看穿了。可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可是什么,米尔菲欧莱日渐壮大,这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做出这个决定并不简单,实际上除了恭弥,就连京子他们都必须得是不知情的。   可是沢田纲吉你了解隼人的个性,所以你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如果他在得知你死讯之后的悲恸也是你计划中要展示给敌人以迷惑敌人的一步棋的话……   “您要喝点什么?”   “水就好。”我从空姐手中接过水,一仰头全部喝了下去。   这是个黑暗的时期,所以我也不由得开始都把人往丑恶的方向想了。我抵在椅背上,有东西顺着我的下巴流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下唇被咬破了。   “放开我!”还隔着两条走廊我就听见了隼人的怒吼,我加快脚步,冲进支部七号厅。   山本先生和世川正一人一边架住他,把他从房间中间那张放尸体的桌子旁边拖开,他们两人脸上都有淤青,估计是被隼人措手打到了。小春趴在桌边揪住盖着沢田纲吉的那片白布大哭,京子正红着眼眶在一旁劝小春放手。其他人或啜泣或默不作声。   “这绝对不是真的!”隼人挣脱了他们两人,冲到桌前,想把盖着沢田的布揭开,却因为小春抓得太紧没拉动。“放手!”他再一用力,小春撞着京子被甩到一边。沢田纲吉的尸体大剌剌地出现在桌上,他看着沢田胸前的血迹呆呆地站住了。   “够了!”我赶紧跑上前去把他从桌边拉开,然后对着山本先生大喊:“快把十代的尸体和其他人转移到别的房间去!”   沢田的尸体离开房间的那一秒钟,他又像重新装进了电池一样嘶吼了起来:“那是假的!这不可能!”   “那是真的。”我狠下心对他说:“你自己明明也看见了。”   “不对!我还没有确认!你让开!”   我死死抵住门:“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我是不会让开的。”   “你给我让开!”   “我不。”   “让——开——”他左钩一拳,我没能挡住,被打飞出去,撞到了桌上,嘴里一阵咸腥。   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慌忙过来扶我。   “隼人……”我揪住他的袖子,深吸一口气:“彭格列十代……沢田纲吉已经去世了。”   “……这都是我的错………”他喃喃地说,眼睛里的光辉都消失了:“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跟着……”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轻轻从他手里拿走那块白布。   “不!这都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他的期待……我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左右手!”他说着又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我忍住疼痛站起来追上他,抢在他前面挡住了门。   “让开!”他满眼都是泪水,红着眼睛对我大喊:“让我走!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再打我吗”我冲着他吼了回去。   “让我走!让我一个人待着!”   “我不!”   “你闭嘴!”   “你才闭嘴!”我用尽全力铲了他一巴掌。   隼人捂着脸愣愣地看着我。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小春、京子、山本,全家族的人难道都不难过吗?!沢田纲吉死了,白兰还没有,米尔菲欧莱还在,你就这样放弃了是想拉着所有人给你的十代目陪葬吗!”   “我……”   我看他噙着泪水被我骂的不知所措,忍不住又心疼,又自责。沢田纲吉还活着的这个秘密令我如鲠在喉,我很想告诉他真相,尽管这样一来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我真宁可自己是哑巴也不想再像现在这样如同被人扼住脖子般难受。   “沢田纲吉他死了。”我沙哑着嗓子说。我也恨自己的残忍,可是我必须得这样做。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突然非常害怕,害怕到忘了我跟他不是生活在同一条时间线里,害怕到忘了我已经是知道结局的人。我死死盯住他,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我害怕隼人会被这一整个谎言击垮。   直到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怯生生地问我:“疼吗?”   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行了,我可是被恭弥打大的,你那几下我还不至于挨不住。”   “你这又是哪出?”我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恭弥。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放隼人去看沢田纲吉之后就靠着门睡着了。   “……不小心睡过去了。”我揉着眼睛站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你今天还要回巴勒莫吗?”   “现在赶不上航班了吧。”我说:“万一飞机晚点没能在十二点之前到就麻烦了。”   过了十二点,我的时间就会自动跳到前一天的凌晨,但是我本人的地理位置是不会移动的,也就是说万一我搭乘的飞机十二点还没能降落的话,十二点零一秒我将会凭空出现在前一天的万米高空。   他向我伸出手来:“我送你去住的地方。”   我搭上他的手,跟着他一起向支部门外走去。   “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撒谎了。”我突然说道:“我知道沢田纲吉没死但我还是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这么说了。”   “是吗。”他看上去对此并不感兴趣,可是他并没有问我是在说谁,所以我想他其实也是知道的。   “恭弥,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   “如果我这么说,你就会这么觉得吗?”他问。   “不,我会觉得至少有你陪我一起错。”   “你做得对。”   恭弥淡淡地说,也没有看我一眼,松开了我的手,一护我的肩膀让身后骑摩托的人过去。   我搂着他的腰吸着鼻子笑起来:“我讨厌这段时期,太压抑了,我需要点快乐的事。”   “比如呢?”   “恭弥。”我跑到他面前,郑重地握住他双手:“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圣母百花?”他看看眼前的门锁,又看看我。   “圣母百花。”我冲他点点头。   他“啪”地打掉了门锁。   “你确定这样就好?”他看着我把蜡烛一根根点上。   “老实说我还真挺想要穿着婚纱,盛装打扮,再邀请一大帮人的。”我甩甩手把火柴熄灭:“可是好像总是没有适合的时间来规划这件事,所以就这样将就一下吧。”我跳到他跟前,把白布盖上脑袋。   “我刚刚就想问了,你这片布到底是从哪来的?”   “沢田纲吉的裹尸布。”   “……”   “又不是真的死了他,顶多就算个被单吧?”   他四下环顾了一下:“没有证婚人。”   “是啊也没有婚戒,幸好我们俩都不是什么教徒,真是帮你省钱,我怎么还没结婚就已经这么贤惠了。”我不耐烦地说,然后示意他站过来拉着我的手:“好了好了,开始了啊。云雀恭弥,你是否愿意我成为你的妻子与你结缔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我,照顾我尊重我,永远对我忠贞不渝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我经常听这誓言,但是直到自己说出来我才意识到这份誓言有多沉重。我刚打算笑着打诨问他要不要少两项,他就已经说了“我愿意。”   隔着那片白布,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攥紧了一些我的手:“菲诺梅诺。”   我也回握过去,静待他的誓词。   “你是否愿意我成为你的丈夫与你结缔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被我所爱,被我所照顾被我所尊重,永远为我所忠贞不渝直到时间把我们分开?”   我愣了。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快到十二点了,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很愿意!”我赶紧说。   他一把把布揭开,轻吻在我双唇。   我掏出水性笔匆匆在他无名指上画上戒指,然后他也给我画了一个,我接着看向时钟。   “这离十二点还差得远呢!”我不满地挥着拳头揍他。   “是呀。”他过来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头顶。   我没了脾气,顺势环着他的腰,长长地在他扣子上叹气。   他已经一点一点的开始不了解我了。我闭上眼睛,我察觉的出来。   “恭弥……”我轻轻叫他。   “怎么了。”   “你就要去见过去的我了。”我把脸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一些:“过去的我,比现在更加笨拙,更加没用更加弱小……所以,请对我多一点耐心,然后,要是我无助的时候,你能来帮助我,我会很开心的。”   “那么”他说:“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嗯?”   “不要在除我以外的其他人怀里哭成这样。”   我抬起头来,他又是那副完全把我看穿了的眼神,伸手帮我擦去一溜眼泪。   “好吗?”   我想向他点头说好,下一秒,他却消失在我怀里,我一下子扑空摔在教堂冰冷的地上。   十二点零一秒.   ☆、period 14   ///period 14   “唔!”冷不防左侧闪入的一记攻击冲得我一个趔趄。   “找—到—了~^_☆”树梢上传来清脆而得意的一串笑声。   琴杰布莱德。   这是继两次攻入米尔菲欧莱失败后,由彭格列领导的第三次同盟家族作战。我带领的菲诺梅诺家族救援三队原本在两小时前就应该与撤回的一批加百罗涅伤员汇合的,然而遭遇了伏击的加百罗涅小队近乎全灭,我们家的救援队也在攻击中被冲散。   “你意外地还蛮擅长逃避的嘛。”他已经是胜券在握,用如同逗弄毫无反手之力的幼犬一般的眼神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又咯咯地笑起来:“居然漫无目的地逃了两个多小时,不过也好,让我们这边趁着这段时间把你们那边的其他人都干掉了……哎呀,你这眼神,难不成是还想咬我吗?”   奥鲁克,西曼安妮,嘉库勒,奎因谢尔特,朗基休利。这些是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的家族成员,把性命托付给我的,我所率领的全部队员,也是在未来全部确认死亡的名字。   我咬住下唇不去回她的话,猛地朝他撒出一把麻醉针。   甚至还没撒完,我就被一旁他的手下狠狠地撞倒在地,按住了手脚。   “都说\'从容之雨\'菲诺梅诺,现在的你看上去可不太从容呢!”他轻轻地从树上跳下来,一脚将我的头踩向地面,慢慢地晃动着向下加力。   “随你……怎么说……”我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来。   “你又变回这副我不喜欢的样子了。”他轻飘飘地抱怨,停下了脚,蹲在了我的面前轻声说:“这副倔强又无所谓的样子,真是太无趣了。”他把五指抚上我后脑,揪住我的头发迫使我抬起头来:“我想看你惊慌失措,所有淡定都消失不见的,恐慌无比的表情呢。”   “呸。”我朝他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真是不乖。”他用衣袖擦干净脸颊,嘻嘻地笑着:“真是不乖呀菲诺梅诺,看来我们要多在一起玩一会,让我好好教你礼貌游戏的法则了。”   他朝围在一边的手下们打了个响指,不一会他们就从旁边拖出两个满身是血的人。   “罗密欧!西曼安妮!”我认出他们两的身型,猛烈的想要挣脱出来,然而压在我身上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就是这个表情啊!”琴杰指着我的脸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张甜美的面孔甚至都有点变形。“再让我看更多吧!”   “……你想都别想。”我竭力收起愤怒,扯出一丝笑容。   “是吗?”他一松手,我的脑袋重重的又砸向地面。“那我只好试着让你改变主意了。”   他走去揪住西曼安妮的长发,一路将她拖到我面前。   西曼安妮原本精致的面容满布伤痕,几乎已经要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一边的面颊高高肿起,挤没了灰褐色的眼睛。她的牙断了好几颗,下巴也合不起来了,唾液夹着血不断从嘴角流出。右耳被扯下一半,撕裂的创口上血迹已经有点凝固,红黑一片。   身上就更不用说了,右手和左腿都软软地弯成奇怪的形状,显然是已经被折断了。   “西曼安妮……”我忍住泪水,小声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听见我的声音,费劲地想要看向我,仅存的一只眼睛里却只映出霾暗。   “菲诺梅诺……”她根本已经没办法发出清晰的字眼来了,可她还在挣扎着找我。   “我在这……我在这……”我发出声音,努力贴近她,她向着我声音的方向慢慢地扬起脖子,终于,她的头顶碰到了我的鼻尖。   像是终于安下心来一样,她破裂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队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接着无数只晴蜘蛛从她头部右侧的创口冲出,她温暖的血液和淡黄的脑浆溅了我一脸,她的头颅像是被摔碎的瓷娃娃一样裂开在我面前。   我终于忍不住尖叫着痛哭起来。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吧……”琴杰陶醉地看着我在地上咆哮着,扭动着,想要摆脱控制。   听见他的声音,我生生吞回更多的泪水,咬起牙齿,不再咒骂。   “你真是学不乖。”他笑着踢了我的脸一脚,转过身去,走向罗密欧。   我猛地一挺身子,咬住了他的裤脚,他没预料到,摔在了地上。   “你这—”她气急败坏地回过头来,狠狠用另一条腿蹬着我的脸:“给我松口!”   我听见自己鼻梁碎裂的声音,两眼直冒金星,耳朵像塞了棉花一样,嘴里的腥气越来越重,但我还是死死咬住她,用余光瞟见原本昏迷的罗密欧动了动。   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我闭上了眼睛,琴杰的手下纷纷围过来一起踹击我,直到有人伸手过来掐住我脖子,我感到意识渐渐失去,松了口。   琴杰迅速站起来,对着我抬脚又是一记飞踢。   “不知好歹!”他拍拍衣服再次走向罗密欧。“这可是你自找——”   已经清醒的罗密欧抬手一记破刃挥击打断了他的话,风暴不大,却也足以冲开压在我身上的敌人。   旁边的人忙手忙脚乱地重新按住罗密欧,但是我已经飞快地站起身来麻醉倒了身边的一小片米尔菲欧莱。   看着我拿出匣子和戒指,琴杰又笑了起来:“还以为你要干什么,结果不就也还是这样吗……要是有用的话你一开始也就不会在这了吧。再说,忘了告诉你,你和那边的那个小鬼身体里可是都已经被种满了我的蜘蛛卵,一眨眼之间你们就会被弄得四分五裂啦。”他托起下巴,十分笃定:“菲诺梅诺,这里就是你的终点了。”   我会死在这里。大概十年前曾经相似的密林里,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现在想想,当时的狼狈大概还不及现在的百分之一。我打从心底觉得自己一直就是个没用的人,也就没对自己抱过多大期待。不论过去多少年,每当有挫折时,我总是在等一个人,等他掀开桌布来找我。   如果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我不会死在这里!”我大声说着,迅速打开了四个匣子,过量的火焰注入甚至冲破了匣子,十六只匣水母显露出从未达到过的大小,扬着近20米的触手横扫战场。   左肩一阵剧痛,晴蜘蛛从我伤口涌出。我不去看它们,颤抖着拿出了第五个匣子。   “再见了菲诺梅诺。”琴杰盯住还在不断涌出的蜘蛛。   “是啊再见了。”我痛得跪倒在地。   敌人是相对属性的晴,相对属性之间的胜负,完全是个人实力的较量,无法从属性上取得什么技巧性的优势,而琴杰很显然不论在经验还是力量上都更有优势。   那就来赌上一把觉悟吧。   我把岚之系波动注入雨匣的一瞬间,狂风卷起麻醉之雨下在整个战场,白色制服的身影接连倒下,琴杰向后倒去,我感到蜘蛛们渐渐没有了动静,左半边身体都是被撕裂般的疼痛。   醒过来的时候雨还在下,琴杰的晴炎被浇熄,变回了人偶,其他人都还昏迷不醒。我扶着树干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上前给罗密欧注射了解药,从地上拾起西曼安妮的挂坠盒放进怀里。   “大姐……”罗密欧血迹斑斑的面孔下还是藏不住的稚气:“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搀着他一点一点地挪步:   “我们回家。”   ☆、period 15   ///period 15   恭弥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我从后腰把枪拿出来。   “去死吧——”   如果你要偷袭敌人,又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大叫呢?我向下一蹲接着反手用枪托击向他脖子,然后扣动扳机丢下他的同伙捂着膝盖在地上翻腾。   “收起来吧。”看着那个屁股比整张椅子还大出一圈的毒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把枪指着我,我都有点怜悯他了:“你上次自己开枪是什么时候?”   他满脸的横肉颤动起来,唾沫横飞地冲我大吼:“不用你管!”然后就开了枪。   这准头也太差了。我一侧身抢到他身前拿着他手腕往桌上一磕,枪掉在了地上。我用脚抵着他脖子把他整个脑袋也踩在桌上。   “菲诺梅诺家族向您致意。”   “即使你杀了我,”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家的毒品生意也不会从都灵撤出的。”   “你?”我笑了:“杀一个卒子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怎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boss另有其人吗?”   “……你想干什么?”   我靠近他耳朵:“都灵是我们家和彭格列的地盘,而我们家——”   “叮铃铃”,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们家和彭格列都不太喜欢毒品生意。希望你能带话给你老板——”   “叮铃铃铃铃”   “——如果有下次,送上致意的可能就不是菲诺梅诺这个温和的家族——”   “叮铃铃铃铃铃铃”   “——而是瓦利亚了——喂?到底什么事不能等一下吗?!”   对面停顿了一下,然后颇有些不快地说:“菲诺梅诺小姐吗?这里是警察局,有人走丢了又说不清楚自己住在哪说需要你来接。”   头疼。   “……我的手机被偷了。”看我一言不发迪诺在后面可怜巴巴地说。   “赶紧的给我上车。”我把车门给他拉开,觉得要被他活活气死。   “大姐……”他想扣上安全带,一个没拿稳安全带收回去把他鼻子给打到了。   我只好帮他把安全带扣好:“迪诺加百罗涅!我真的是服了,你到底是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不用带手下跑这么远的?”   “我只是借着有空打算去看看纲吉而已……”   “你家和沢田都在巴勒莫,你是怎么到都灵来的?”看他一脸迷茫,立刻觉得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我送你去机场,正好我也要回巴勒莫。”   “你从来都不叫纲吉名字呢。”他说。   彭格列十代沢田纲吉,以和善亲切闻名,世界最大的黑手党头目,彩虹之子雷伯恩的学生。如果单凭见面的印象,我会说这是个温柔到有点懦弱的男人,但是每当看见他滴水不漏的计划书和分毫不差的成果,我都会陷入一阵恐慌,深深地怀疑起自己对他的判断。   尤其是在他的假死事件之后,看到他甚至都让我觉得有种不知所措的恐惧。   我能跟白兰侃大山,和小骸对骂,在恭弥面前油嘴滑舌,然而见了沢田纲吉,我连嘴都张不开了。   “对别的家族的首领直呼其名总不太好。”我打了转向灯。   “我也不姓小兔崽子啊?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对纲吉太苛刻了。”   我踩着油门就转了弯:“我对他?”   “菲诺梅诺!”迪诺死死地抓住扶手:“纲吉是个好孩子。”   “我没说他不是,”我叹了一口气,稍稍减速:“迪诺,我不是讨厌沢田纲吉……只是……隼人是我一生的挚友,我亏欠他很多人情,你也一样,可是我们也都清楚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跟你们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们所选择追随的这个人是值得你们追随的人。我不希望你或者是隼人今后被他伤害到。”   迪诺靠在椅背上仔细看着我的表情:“隼人会受伤?”   “不是,我……”我试着整理一下思绪,可是我对沢田纲吉的不信任根本无从说起:“我也不懂。”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两都没再说话,他一直静静地思考着。   “我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十指交叉着放在鼻子前方,然后看向我,满含劝慰地说:“隼人和我选择了我们认为值得信任的人,给他伤害我们的权利,因为我们相信即使他真的伤害到了我们,也是为了全局在考虑,纲吉他,是能够成就非凡的人……大姐,我和隼人不会一辈子都是小孩子,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没有说话。   “纲吉比我还要小呢。”他说:“答应我你会试着去了解他。”   “……我尽力吧。”我把车停好。迪诺说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推开车门把自己摔进了沟里。   “沢田是不是有什么童年阴影啊。”我忍不住问迪诺。如果是有合理的理由,那我觉得我也可以像我承诺的那样去了解他一下。   “你知道我们都是雷伯恩的学生对吧?”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合理。   他朝一脸花痴的空姐展露了个魅力无限的笑容,然后回来看着我:“你要是无论如何都觉得无法信任纲吉,跟恭弥谈谈如何?能让恭弥也追随我觉得足见纲吉的魅力了。”   我突然有点讨厌迪诺,明明笨手笨脚的,每次说话却都能说到点子上。   意识到了我的反常,他放下水杯:“怎么了。”   “迪诺。”我盯着自己的指甲:“我和恭弥的时间,就要结束了是不是。”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松开安全带过来抱住我,水杯被打翻在我脚底,我的裤腿往下滴着水,一片冰凉。   他的怀抱怎么能这么冷,近乎要将我冻伤,而他的良久无言更像是一根冰柱,慢慢将我刺穿。我疼到快要落下泪来,但还是没有落下泪来。   恭弥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我想我很快就要永远地失去这个答案了。   ☆、period 16   ///period 16   基里奥内罗家为什么要装直升电梯?   既然装了电梯为什么不做好保修?   我为什么不按时交电话费?   我望着头顶上的应急灯发呆思考着这三个想不出来答案的问题。   我,被困在电梯里面了,还打不出去电话。   隐约想起来伽马说过:“啊,那个家里的电梯装饰作用比较大,为了保持身体的警觉,我们一般都是走楼梯的,没多少人用。”   也就是说甚至有可能他们到现在都没发现我被困住了。   早知道就不帮恭弥来这送东西了,但他自己是宁可情报烂在家里也不屑于给人家送上门去的那类人,草壁最近又请假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操别的家族的心啊?   我颓废地坐在电梯的角落里又看了看天花板,心想要是我有个平均身高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像动作电影一样从顶上攀出去。   现在最大的希望就在恭弥身上了,希望他能发现到我自从出去送情报之后就没了音信儿,但是从我被困住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了,他发现的也有点太慢了吧?   近乎封闭的空间里越来越热,我把领带扯在一边。   我要是死在这里那故事可就是HE了,不是happy ending 而是hilarious ending。汗液顺着我的脖子流进胸口,粘稠又难受,越想越气,恭弥再钝,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多少应该还是有知觉的吧。   可是他怎么还不打个电话过来呢?   我看了看没亮的手机屏,被困住第一时间我就拨号了,结果出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告诉我说我的电话已停机,能够接不能打,所以我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质疑自己的人缘。   怎么说呢,我也知道如今我跟恭弥的关系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简直跟他在我身上装了GPS似的了,但至少从我在他家醒过来,他看见我也没有多惊讶这一点来看,我们目前还是在交往着的。   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我一直在努力扮演自己该扮演的角色。以我的立场来说,不论爱上谁都得面临一个既定的终局,但是我一直觉得我对此是无悔的,我能得到恭弥哪怕只是短短数年都已经像是老天的垂怜。是的,对我来说恭弥就是这样的存在,是值得我为之付出真心哪怕会心碎的一个人。   我也很遗憾没有办法跟他拥有长久幸福的结局,可是有一些回忆,对我来说,已经足以作为happy ending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期待着在屏幕上见到他的名字。   快到八个小时的时候我的大脑也沉钝起来,上一次遭遇这种缺氧的情况还是在威尼斯,想起当时的遭遇我嘴边又不自禁挂上笑容。当时恭弥还是云雀,还会斥责我担心我,甚至会跳下叹息桥把我捞起来披上他的外套。   然后我的脸贴到了地面,完全抬不起来,任凭我怎么努力都只是一动不动。护送白兰转监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倒在地上惊慌失措,但是他来救我了。   手机的屏幕终于开始在我手边开始一闪一闪,我却实在是没力气拿到了,但是我有些安心了下来,既然他已经打电话了,那过不了多久,人就会到的吧。   “菲诺梅诺!”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的视觉和听觉还是有点朦胧的,有个人焦急地叫着我的名字把我抱出来。“恭弥……?”我欣喜且虚弱地念叨了一声,但是好像并没有能发出声音,因为那人并没有应,然后我不知怎么想起来他很少叫我的名字。   恭弥的头发有这么长吗?我伸手扫开挠在我脸上的发丝,当我的视力逐渐恢复起来才发现那抹银白的色泽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   是隼人。   “system CAI的完整版做出来了,本来想叫你过来看,结果打了一堆电话你都没接。”隼人说着把水递给我:“还是叫情报部给你手机定位才找到的。”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有五十多通,拉到最底全是隼人的名字。   “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永生难报。”我冲他一拱手。   “你电话是到底为什么会欠费的啊!”看我稍微好一些了,他立刻皱着眉头训斥起我来。   “……这是以后的事了我怎么知道啊……”   “你以后每天都检查一下!再遇见紧急情况怎么办啊!”   “您消消火消消火,至少以后出了状况我知道该找谁比较可靠。”我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号码拉到了速拨设置里:“满意了?”   “你还想要叫我过来给你处理多少次烂摊子啊?!”隼人差一点把桌子掀了。   ……至少还要阻止一次我醉酒闹事吧。我有点心虚,刚准备换个话题,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隼人耸了耸鼻子说:“算了今天你就先回家休息吧,你有带伞吗?”   “这么点儿雨要什么伞啊娘气不娘气?”   “你本来就是女的吧?”他撑开伞:“我送你回去。”   “没事,我跑快一点就行了,你回去忙吧。”我说着跑开了。   “菲诺梅诺!”他在后面叫住我,我停下来看着他,但是他半天都没说话。   “怎么了?你不说话我就先走了?我这还淋着呢!”我朝他喊。   他看着我奔去的方向,动了一下喉结:“我不是云雀。”   我笑了:“我知道!”   我从后门翻进云雀后院儿,在庭院里就见着他坐在院边屋檐下喝茶。   “我去给你把文件送啦。”我跟他说。   他瞧了一眼被淋成落汤鸡的我,继续品茶了。   “结果没想到给人困在电梯了,哈哈。”我笑了两声,见他没有搭腔又继续说了下去:“你都不担心我一下嘛。”   他抬起了头来,看着我,很不解:“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那是种很诚恳的眼神,看得出来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需要担心我,他甚至还上下扫视了两眼,透出一种“你是残障了自己不能照顾自己吗”的意味。   “算了。”我在院子里就地坐下,把手上的塑料袋打开,拿出里面的寿司:“啊,到现在都还没吃一口饭,真是饿死了。”   他看我往寿司上面狂挤芥末,露出一副看见小骸时候的表情,说:“你很喜欢吃芥末?”   “是呀。”我夹起一个寿司放进嘴里,装寿司的盒子里面已经积起雨水了,寿司混着呛人的芥末还有一股莫名的咸味,我吸着鼻子说:“不过……就算是我,这次好像也是加多了……好辣好辣。”   “你进来吧,”他突然说。   “没事没事!我这辣着呢,正好淋下雨凉快凉快!”我冲他摆摆手。   我被暴雨打得有点睁不开眼来,用力眨了一下眼后发现他站到了我面前。   “你为什么要哭?”他说。   “我没哭啊。”我朝他一笑:“就是被芥末辣了一下。”   他一把把我拉起来,然后用指尖一揩我脸上还在不断蜿蜒向下的水流:“这也是芥末辣的?”   “那是雨水啦。”我信誓旦旦地对他说。   毫无预兆的,他将我拥入怀中,把我裹得紧紧的,我被冷得瑟瑟发抖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你抱我干什么?”我嗅着他衣服的味道。   “闭嘴。”   我没有再出声,我们俩就这样在雨里站着,过了一会他说:“我也不知道。”   ☆、period 17   ///period 17   因为恭弥把我的誓言改成那个鬼样子,所以理论上来讲我好像没有跟恭弥宣誓过说我不能跟别人约会。   或者说着其实也是他的目的?   事到如今我还是觉得自己搞不懂他这个人,又或许像迪诺说的我懂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他不想你一辈子被他困死。”   那我不就等于放任他被我一辈子困死?但是转念一想,我是何德何能,他一个脸比花俏的云雀恭弥能被我这么个家伙困死?可是如果他不相信誓言的力量,也就根本没必要给我搞这么一个誓言不是吗。   我又不能问恭弥,他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每次一看见我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朝我飞奔过来——跟我打架。   “我今天也还是在跟云雀恭弥交往着的吗?”这成了我近期早上起床的第一句话。   每次他们都一边点头一边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而我则会揉起太阳穴来:是,我真的很想珍惜我跟他在一起的这最后一点时间,但是他的拐子似乎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直到今天,我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给我端早餐上来的西曼安妮被我吓了一跳:“你会跟云雀恭弥交往?!”   她叫得太大声,就连路过的罗密欧也听到了动静。   “大姐!咱未来的姐夫昨天揍我了!”   “我看他是揍得还不够狠!”我给他喊了回去。   我想我是松了一口气的。每天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对我变得不熟悉,跟用刀一刀一刀剜在我心上几乎没有区别,这漫长的告别漫长到让我时常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熬得下去。我跟他的关系如牢笼般困住我我却还甘之如饴,而现在这重牢笼消失了,我自由了,却又很茫然。   我爱他,可是爱他太痛苦了。   西曼安妮退出房门之后,我举着吐司呆呆地坐在床上,快要把中间盯出个洞来。我没有理由再去找恭弥了,那我该去干嘛呢?   木然穿好衣服走出家门,不知不觉还是晃到了彭格列门口,本来不想进去,可是沢田纲吉在二楼窗口见着我就亲热地过来打招呼,犹豫了一会之后我决定不见恭弥见见隼人总行吧?   我轻车熟路地拐进隼人的书房,吊着嗓子叫了一声“隼——人——”却迟迟没见到有书朝我飞过来,看来他不在。   甚至瓜也不在,今天的彭格列是出什么事了吧。我百无聊赖,把脚搭在他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毕竟在我的记忆力彭格列依旧还是屹立不倒,所以尽管门外人声喧闹,我却一点也不想操这份闲心。   我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过来呢。   我扫了两行他system CAI的研究进程,本来想趁着无聊给他加两笔指点一下迷津,但是看上去他已经越过了所有瓶颈到达了最后阶段了。完全无事可做啊……我刚把他笔记本顶上脑袋打算睡个回笼觉,就听到有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从我脑门儿上把笔记本“啪”地揭开。   隼人急急地翻着笔记,从抽屉里倒出一桌匣子,一个一个地打到地上,焦躁地念叨着:用不上……用不上……”   他这样子实在是太反常了,system CAI 只能在伊诺千堤的作品里完全实现,他在现有的半成品里是不可能找得到派的上用场的匣子的,但能把隼人急得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工夫去想,可见彭格列今天是真的出事儿了,而且还很不小。   于是我问他:“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的计划被埃斯托拉涅欧家族识破了。”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埃斯托拉涅欧……那不是小骸他们原来的家族吗?”我觉得有些诧异,小骸被关进复仇者的原因就是因为把这个家族灭族了,现在怎么会又冒了出来。   “有人说是余党,也有人说是崇拜者,最近几年新结成的,靠着人体试验做出来的特殊弹实力与日俱增。”隼人似乎还是打算依靠彭格列齿轮的样子,把最后一个匣子也扔到了一边:“十代目本来希望假借联盟把他们一网打尽,结果有人走漏了风声,现在他们的巴勒莫支部就要攻过来了。”   “那他们总部的人呢?”   “接洽的在他们那边谈着呢。”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把抓住隼人的手臂:“这边派去接洽的人是谁?”   “云雀那家伙。”   “他怎么可能会乖乖接受这样的活儿?”我发觉自己尾音都颤了,但我还是觉得他在说笑。要说打架派恭弥上我可以理解,让恭弥去聊天简直就是拿菜刀剃头,退一万步讲恭弥他自己也不会答应啊。   “十代目当然只是说有强者入局问他要不要去玩一场啦。”   他似乎很佩服自己的十代目能把云雀恭弥这么乖戾的角色都操纵的得心应手的本事,我五个指头却近乎要陷进他骨头里。   “狱寺君?”门口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大家要在大厅集合了哦。”   一瞬间我小臂抵着他喉咙将他按倒在地,隼人甚至来不及启动齿轮,只能在后面冲着我大喊:“菲诺梅诺你要干什么!”   我却充耳不闻。   “他不知道是不是。”   “只有守护者去,他们才会相信彭格列的诚意。”青年的脖子那么纤细,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其碾断。“原本的计划是我们先切掉通讯,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支部,断其手脚,再去和云雀学长会和,干掉总部。”   “你就没预料到过如今这样的情况吗!”   “正是因为预料过。”沢田纲吉的眼中如无风的湖面般波澜不起:“只有派云雀学长才是最妥当的。”   “最妥当?”我尖声道:“那是各式特殊弹囤积的总部,他根本不了解对手,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你们陷入危机根本没人能去支援他这样也算最妥当?”   “埃斯托拉涅欧再这样被放任下去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只有云雀学长有生还的可能。”   “我要他完好无损。”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沢田纲吉剥皮抽骨挫骨扬灰,但是隼人已经过来把我从沢田纲吉身上架开。他于是理了理领带站起身来,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击或者防守的动作。   “如果必须有人被怨恨,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我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我知道未来,他却不知道,所以他此举纯粹是在拿恭弥的性命在赌,可是对我来说哪怕逆天,恭弥也只是一个会受伤的人而已,这是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他的地方。   “他现在人在哪里。”   “你疯了!”隼人还束缚着我的手脚:“你一个人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卡塔尼亚。”   我听了卸掉隼人就往门口冲,沢田在后面说:“让她去。”转弯的时候我用余光瞟见隼人满眼担心地查看着沢田纲吉的脖子。   缺心眼的东西!我鼻子一酸。让你被人家吊一辈子胃口吊死算了!   刚抢出他家大门我就被车灯闪了眼睛,正准备朝着那边骂过去,从驾驶坐上下来一人。   “我送你去。”   是小骸。   我跟小骸一路上谁都没吭声,犬和柿的车子开在后面。他的车开到快两百简直都要飞起来了,看来他在干掉埃斯托拉涅欧家的急迫程度上不亚于我。   我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沢田纲吉真的是太精了,彭格列总部不能失守,所以名义上他不能派人去支援恭弥,但是他也想拿下埃斯托拉涅欧总部,所以他才没有在一开始就派小骸去做使者。假意讲和对小骸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恭弥做不到的小骸都能做到,但是他偏偏宁可把恭弥骗过去,因为他需要恭弥和小骸在一起合作,如果先派了小骸去,恭弥就算赶到也只是为了跟小骸打架才去的,无法发挥最大对敌实力。可恭弥先去就不一样了,小骸绝对不会把跟恭弥对打放在第一位,而且小骸他们对艾斯托拉涅欧的仇视是有目共睹的,虽说不论是恭弥去支援还是小骸去支援都算是擅自行动,可日后有人问起来,相比“我管不住自家云守让他擅自去跟雾守干架”,“对我们家雾守来说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听着都冠冕堂皇不少。   面子要做,该拿的还得拿,还有谁是他没算计到的?   他连我都算进去了。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跟恭弥日后的关系的,因为看起来就连隼人都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我的行动显然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恭弥是有支援的,有黑曜还有我,以及一旦我陷入危险之后绝对会出动的整个菲诺梅诺家族,这么一来,骗恭弥去果然是最妥当的。   只要他能带着他那一小队人在八百多人的围攻下等到我们的话。   小骸直接把车打着转停进了埃斯托拉涅欧大厅,我从看见他家轮廓起就一直开水母的匣子已经记不得是开了几个了。一排子弹怼着车窗扫过来,我在小骸幻术的掩护下冲进了花园。我知道他的幻术最多也就只能掩护我到这了,我要去找恭弥,他得留下来一点一点地干掉敌人。我匆匆向他点了个头表示谢意,掏出了麻醉之雨的匣子。   因为不属于原型匣所以水母的匣子我有很多,但是麻醉之雨和酸雨都属于343,因此每样我都只有一个。我曾经跟威尔帝说要是这两种也能多给我几个就好了,他白了我一眼说有两个就够我用的了,原型匣能发挥多大功效纯看个人。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我刚开始一直把麻醉之雨当对人宝具使,至多一次麻醉两个人,直到对战琴杰的时候我一个麻醉之雨就下倒了他一队人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对城宝具,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酸雨除了能腐蚀掉白兰的牢房我还没有钻研出什么其他功效。   我放出水母搜索恭弥,在整个宅邸下起麻醉之雨,把小骸他们还有恭弥以及恭弥的队员剔除在敌人的范围之外以避免他们也受到影响。   但是哪里都没有恭弥。   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感官出问题了,于是减小了麻醉之雨的效力,全心放在水母传回的情报上。   麻醉效力一减小,那些挣扎着还能动两下的,夹杂着用上了特殊弹的非人实验体,立刻像群狼一般朝我扑来,我木然地扫开一个又一个,身体好像全凭本能在运动,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我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宅邸,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然而越是寻找,我的心就越沉,我就这样拖着身体一步一步丈量着埃斯托拉涅欧家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除了血红色,我眼前其他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   有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我脚下一个不稳,向前小跑了两步,待站定了低头一看我肚子上冒出一截剑刃,再一回头有个哆哆嗦嗦的小弟在我身后还拿着剑柄,看到我看他,叫着“死吧”又把剑往里面推了推。   我握上他一双手腕捏了下去,骨头在我手里咔嚓咔嚓的,他松了拿着剑的手哭着跪在地上,我一脚把他踢得远些,头上又感受到一阵撞击,暖暖的东西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   我捡起掉在我脚边的那块石板,慢慢站起来,石板刚刚的主人看着我没事人一样满脸血水一声不吭先是害怕了两秒,然后赶紧又弯腰去捡石块。   我拿石板照着他的脑袋甩了下去。他手脚抽出了两下就再也没动弹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走了两步觉得有点别扭,原来剑还插在我身上。我一手顶住剑尖往后推,一手在后面拿住剑柄,把剑给取了下来,腰上剩下的那个大洞一下子飙出一大摊血,先开始我还想拿手接一下,后来看越流越多就索性算了。   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没有,没有,没有……   有子弹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去,我抬起头,正前方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人,各个都拿着枪,朝我大叫着,我耳朵被刚刚那一下砸得听什么都像是隔了玻璃,他们嚷嚷得我头疼,我抬手把雨流汇集成水壁,他们啪啪地把子弹都打在水壁上。   这一打起来就是个没完,我不过去,他们也不过来,弹夹换了一盒又一盒。他们不腻我也是腻了,带着雨壁向反方向走去,身后的枪声也小了。   不对……   我突然回过神来,猛地回头,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攻过来,也不逃走。   虽然很难发现,但是在他们的脚底下有一扇暗门。   我一下子醒了,我的水母不能穿透物体,所以找不到他,恭弥在他们家但是恭弥不在城堡里,他是在地下。   他们看见我的眼神指向暗门,都紧张起来,又开始开起枪来,我是一丁点都不想跟他们再纠缠了,直接把麻醉之雨的麻醉效力开到了最大,他们倒下去了几个人,但是很快,有一层晴炎覆盖住了剩下的人,接着一只巨手向我抡来,原来还有幻术师。   我被打飞了出去,但是很快又站了起来。想到恭弥可能就在下面,我恨不得直接遁地,但他们却是如此难缠。   “让开。”我一出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我也从来没声如黄鹂般婉转,但至少也没像现在这样拉风箱过。   他们动都没动。   我要他完好无损。这是我对沢田纲吉说的原话,我一辈子都活在黑手党,要是有人出任务前跟我这么说我肯定会笑出声来叫那人去看脑子,但我就是要跟沢田纲吉这么说。   我拿出了酸雨匣。   文件传输助手   lily   ///period 17 (上)   因为恭弥把我的誓言改成那个鬼样子,所以理论上来讲我好像没有跟恭弥宣誓过说我不能跟别人约会。   或者说着其实也是他的目的?   事到如今我还是觉得自己搞不懂他这个人,又或许像迪诺说的我懂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他不想你一辈子被他困死。”   那我不就等于放任他被我一辈子困死?但是转念一想,我是何德何能,他一个脸比花俏的云雀恭弥能被我这么个家伙困死?可是如果他不相信誓言的力量,也就根本没必要给我搞这么一个誓言不是吗。   我又不能问恭弥,他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每次一看见我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朝我飞奔过来——跟我打架。   “我今天也还是在跟云雀恭弥交往着的吗?”这成了我近期早上起床的第一句话。   每次他们都一边点头一边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而我则会揉起太阳穴来:是,我真的很想珍惜我跟他在一起的这最后一点时间,但是他的拐子似乎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直到今天,我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给我端早餐上来的西曼安妮被我吓了一跳:“你会跟云雀恭弥交往?!”   她叫得太大声,就连路过的罗密欧也听到了动静。   “大姐!咱未来的姐夫昨天揍我了!”   “我看他是揍得还不够狠!”我给他喊了回去。   我想我是松了一口气的。每天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对我变得不熟悉,跟用刀一刀一刀剜在我心上几乎没有区别,这漫长的告别漫长到让我时常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熬得下去。我跟他的关系如牢笼般困住我我却还甘之如饴,而现在这重牢笼消失了,我自由了,却又很茫然。   我爱他,可是爱他太痛苦了。   西曼安妮退出房门之后,我举着吐司呆呆地坐在床上,快要把中间盯出个洞来。我没有理由再去找恭弥了,那我该去干嘛呢?   木然穿好衣服走出家门,不知不觉还是晃到了彭格列门口,本来不想进去,可是沢田纲吉在二楼窗口见着我就亲热地过来打招呼,犹豫了一会之后我决定不见恭弥见见隼人总行吧?   我轻车熟路地拐进隼人的书房,吊着嗓子叫了一声“隼——人——”却迟迟没见到有书朝我飞过来,看来他不在。   甚至瓜也不在,今天的彭格列是出什么事了吧。我百无聊赖,把脚搭在他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毕竟在我的记忆力彭格列依旧还是屹立不倒,所以尽管门外人声喧闹,我却一点也不想操这份闲心。   我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过来呢。   我扫了两行他system CAI的研究进程,本来想趁着无聊给他加两笔指点一下迷津,但是看上去他已经越过了所有瓶颈到达了最后阶段了。完全无事可做啊……我刚把他笔记本顶上脑袋打算睡个回笼觉,就听到有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从我脑门儿上把笔记本“啪”地揭开。   隼人急急地翻着笔记,从抽屉里倒出一桌匣子,一个一个地打到地上,焦躁地念叨着:用不上……用不上……”   他这样子实在是太反常了,system CAI 只能在伊诺千堤的作品里完全实现,他在现有的半成品里是不可能找得到派的上用场的匣子的,但能把隼人急得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工夫去想,可见彭格列今天是真的出事儿了,而且还很不小。   于是我问他:“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的计划被埃斯托拉涅欧家族识破了。”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埃斯托拉涅欧……那不是小骸他们原来的家族吗?”我觉得有些诧异,小骸被关进复仇者的原因就是因为把这个家族灭族了,现在怎么会又冒了出来。   “有人说是余党,也有人说是崇拜者,最近几年新结成的,靠着人体试验做出来的特殊弹实力与日俱增。”隼人似乎还是打算依靠彭格列齿轮的样子,把最后一个匣子也扔到了一边:“十代目本来希望假借联盟把他们一网打尽,结果有人走漏了风声,现在他们的巴勒莫支部就要攻过来了。”   “那他们总部的人呢?”   “接洽的在他们那边谈着呢。”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把抓住隼人的手臂:“这边派去接洽的人是谁?”   “云雀那家伙。”   “他怎么可能会乖乖接受这样的活儿?”我发觉自己尾音都颤了,但我还是觉得他在说笑。要说打架派恭弥上我可以理解,让恭弥去聊天简直就是拿菜刀剃头,退一万步讲恭弥他自己也不会答应啊。   “十代目当然只是说有强者入局问他要不要去玩一场啦。”   他似乎很佩服自己的十代目能把云雀恭弥这么乖戾的角色都操纵的得心应手的本事,我五个指头却近乎要陷进他骨头里。   “狱寺君?”门口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大家要在大厅集合了哦。”   一瞬间我小臂抵着他喉咙将他按倒在地,隼人甚至来不及启动齿轮,只能在后面冲着我大喊:“菲诺梅诺你要干什么!”   我却充耳不闻。   “他不知道是不是。”   “只有守护者去,他们才会相信彭格列的诚意。”青年的脖子那么纤细,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其碾断。“原本的计划是我们先切掉通讯,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支部,断其手脚,再去和云雀学长会和,干掉总部。”   “你就没预料到过如今这样的情况吗!”   “正是因为预料过。”沢田纲吉的眼中如无风的湖面般波澜不起:“只有派云雀学长才是最妥当的。”   “最妥当?”我尖声道:“那是各式特殊弹囤积的总部,他根本不了解对手,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你们陷入危机根本没人能去支援他这样也算最妥当?”   “埃斯托拉涅欧再这样被放任下去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只有云雀学长有生还的可能。”   “我要他完好无损。”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沢田纲吉剥皮抽骨挫骨扬灰,但是隼人已经过来把我从沢田纲吉身上架开。他于是理了理领带站起身来,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击或者防守的动作。   “如果必须有人被怨恨,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我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我知道未来,他却不知道,所以他此举纯粹是在拿恭弥的性命在赌,可是对我来说哪怕逆天,恭弥也只是一个会受伤的人而已,这是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他的地方。   “他现在人在哪里。”   “你疯了!”隼人还束缚着我的手脚:“你一个人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卡塔尼亚。”   我听了卸掉隼人就往门口冲,沢田在后面说:“让她去。”转弯的时候我用余光瞟见隼人满眼担心地查看着沢田纲吉的脖子。   缺心眼的东西!我鼻子一酸。让你被人家吊一辈子胃口吊死算了!   刚抢出他家大门我就被车灯闪了眼睛,正准备朝着那边骂过去,从驾驶坐上下来一人。   “我送你去。”   是小骸。   我跟小骸一路上谁都没吭声,犬和柿的车子开在后面。他的车开到快两百简直都要飞起来了,看来他在干掉埃斯托拉涅欧家的急迫程度上不亚于我。   我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沢田纲吉真的是太精了,彭格列总部不能失守,所以名义上他不能派人去支援恭弥,但是他也想拿下埃斯托拉涅欧总部,所以他才没有在一开始就派小骸去做使者。假意讲和对小骸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恭弥做不到的小骸都能做到,但是他偏偏宁可把恭弥骗过去,因为他需要恭弥和小骸在一起合作,如果先派了小骸去,恭弥就算赶到也只是为了跟小骸打架才去的,无法发挥最大对敌实力。可恭弥先去就不一样了,小骸绝对不会把跟恭弥对打放在第一位,而且小骸他们对艾斯托拉涅欧的仇视是有目共睹的,虽说不论是恭弥去支援还是小骸去支援都算是擅自行动,可日后有人问起来,相比“我管不住自家云守让他擅自去跟雾守干架”,“对我们家雾守来说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听着都冠冕堂皇不少。   面子要做,该拿的还得拿,还有谁是他没算计到的?   他连我都算进去了。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跟恭弥日后的关系的,因为看起来就连隼人都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我的行动显然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恭弥是有支援的,有黑曜还有我,以及一旦我陷入危险之后绝对会出动的整个菲诺梅诺家族,这么一来,骗恭弥去果然是最妥当的。   只要他能带着他那一小队人在八百多人的围攻下等到我们的话。   小骸直接把车打着转停进了埃斯托拉涅欧大厅,我从看见他家轮廓起就一直开水母的匣子已经记不得是开了几个了。一排子弹怼着车窗扫过来,我在小骸幻术的掩护下冲进了花园。我知道他的幻术最多也就只能掩护我到这了,我要去找恭弥,他得留下来一点一点地干掉敌人。我匆匆向他点了个头表示谢意,掏出了麻醉之雨的匣子。   因为不属于原型匣所以水母的匣子我有很多,但是麻醉之雨和酸雨都属于343,因此每样我都只有一个。我曾经跟威尔帝说要是这两种也能多给我几个就好了,他白了我一眼说有两个就够我用的了,原型匣能发挥多大功效纯看个人。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我刚开始一直把麻醉之雨当对人宝具使,至多一次麻醉两个人,直到对战琴杰的时候我一个麻醉之雨就下倒了他一队人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对城宝具,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酸雨除了能腐蚀掉白兰的牢房我还没有钻研出什么其他功效。   我放出水母搜索恭弥,在整个宅邸下起麻醉之雨,把小骸他们还有恭弥以及恭弥的队员剔除在敌人的范围之外以避免他们也受到影响。   但是哪里都没有恭弥。   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感官出问题了,于是减小了麻醉之雨的效力,全心放在水母传回的情报上。   麻醉效力一减小,那些挣扎着还能动两下的,夹杂着用上了特殊弹的非人实验体,立刻像群狼一般朝我扑来,我木然地扫开一个又一个,身体好像全凭本能在运动,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我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宅邸,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然而越是寻找,我的心就越沉,我就这样拖着身体一步一步丈量着埃斯托拉涅欧家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除了血红色,我眼前其他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   有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我脚下一个不稳,向前小跑了两步,待站定了低头一看我肚子上冒出一截剑刃,再一回头有个哆哆嗦嗦的小弟在我身后还拿着剑柄,看到我看他,叫着“死吧”又把剑往里面推了推。   我握上他一双手腕捏了下去,骨头在我手里咔嚓咔嚓的,他松了拿着剑的手哭着跪在地上,我一脚把他踢得远些,头上又感受到一阵撞击,暖暖的东西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   我捡起掉在我脚边的那块石板,慢慢站起来,石板刚刚的主人看着我没事人一样满脸血水一声不吭先是害怕了两秒,然后赶紧又弯腰去捡石块。   我拿石板照着他的脑袋甩了下去。他手脚抽出了两下就再也没动弹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走了两步觉得有点别扭,原来剑还插在我身上。我一手顶住剑尖往后推,一手在后面拿住剑柄,把剑给取了下来,腰上剩下的那个大洞一下子飙出一大摊血,先开始我还想拿手接一下,后来看越流越多就索性算了。   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没有,没有,没有……   有子弹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去,我抬起头,正前方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人,各个都拿着枪,朝我大叫着,我耳朵被刚刚那一下砸得听什么都像是隔了玻璃,他们嚷嚷得我头疼,我抬手把雨流汇集成水壁,他们啪啪地把子弹都打在水壁上。   这一打起来就是个没完,我不过去,他们也不过来,弹夹换了一盒又一盒。他们不腻我也是腻了,带着雨壁向反方向走去,身后的枪声也小了。   不对……   我突然回过神来,猛地回头,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攻过来,也不逃走。   虽然很难发现,但是在他们的脚底下有一扇暗门。   我一下子醒了,我的水母不能穿透物体,所以找不到他,恭弥在他们家但是恭弥不在城堡里,他是在地下。   他们看见我的眼神指向暗门,都紧张起来,又开始开起枪来,我是一丁点都不想跟他们再纠缠了,直接把麻醉之雨的麻醉效力开到了最大,他们倒下去了几个人,但是很快,有一层晴炎覆盖住了剩下的人,接着一只巨手向我抡来,原来还有幻术师。   我被打飞了出去,但是很快又站了起来。想到恭弥可能就在下面,我恨不得直接遁地,但他们却是如此难缠。   “让开。”我一出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我也从来没声如黄鹂般婉转,但至少也没像现在这样拉风箱过。   他们动都没动。   我要他完好无损。这是我对沢田纲吉说的原话,我一辈子都活在黑手党,要是有人出任务前跟我这么说我肯定会笑出声来叫那人去看脑子,但我就是要跟沢田纲吉这么说。   我拿出了酸雨匣。   别人可以死,我要恭弥完好无损。   “让开。”这一次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安眠曲一样轻。他们没有反应,我就慢慢走了过去。   对方施展了一个森林布景的幻觉,我跟森林可能是真的很有缘,每次都在这样的场景里陷入苦战。幻术是一项非常有意思的能力,让不可能变为可能。我从尖刺上走过,闪过几根扭动着的藤蔓,虚假的食人花向我袭来,我欠了欠身躲开,却被一根树枝扼住了喉咙,一点一点收紧。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看着他们。他们大概是很得意的吧,最开始,直到得意的面孔凝固扭曲像高温下的蜡烛一样溶化变成粉白的一滩汩汩的冒泡。   最后一人的眼球上下浮沉了一下才融掉,溶化之前那惊惧的眼里似乎映着鬼魅。   我还以为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吓着他们了,便看了一眼墙上的镜子,镜子里面有一张由不同干涸程度的血迹组成的,平淡的脸,真的就是很平淡,没有一点表情。   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我想。我用力一踩暗门,门板早已被酸雨腐蚀得摧枯拉朽,一下子就开出一个洞来。守门人的残骸顺着雨流软软地淌进去,我踩着台阶往下,不知道是我最开始的麻醉之雨下得太凶了还是怎么的,地下室里的水已经积到我胸口,我借着墙上火把的一点光向里费力地走去。   我到现在还没碰上他家首领,我也不认为小骸已经碰见过了,如果恭弥在这里,那么他家的首领连带着核心成员也绝对在这里,甚至还可能有不少护卫。想到这里我就把所有火焰都切断了,贴着墙谨慎地挪步。   再走近一点才发现我的这个决策实在是太英明了,原来地下的部分不止是一个地下室,实际上是一个好几层的地下设施,水是一直从最底层淹上来的,地下一层的中间有一个空洞,原本应该是设计成一个可以看到最底层中央的形状,现在则变成了一个巨大且深不见底的水坑,而且地下一层的护栏多有破损,稍不注意大概就会踏进去。   水面上飘过来一具浮尸,我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都是精致度A的甚至还有一枚精致度S的,再一看是雾属性,不由精神大振,这绝对是恭弥干的好事。   我也不管伏兵不伏兵了,赶紧扑棱起来,果然,凭着直觉拐过两个弯儿之后,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发现过特定的兵器也是有特定的声音的,锁链手铐和浮萍拐的声音一响起来我就知道了。   从我和小骸还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打到现在,这是多久了?终于找到他了我又犹豫了起来,听声音恭弥是没有大碍的,而且敌人的数量也并不多,那我现在跳出去该怎么跟他解释?说我是来救他的?凭他的自尊心说不定连我一起打。   正琢磨着要不要过去说我是迷路了,“啪”地俩鼻青脸肿的人就被丢到了我面前,八成是被恭弥打飞出来的,他们一抬眼也瞅见我了,刚刚还心死如灰的眼中立刻充满了喜悦的光辉。   我理解他们,真的。被一个强的不像话的人虐菜一样揍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新手村装备的家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开心才怪呢。   不用看都知道我这副要死不活趴在墙边的造型,在他们眼中是多么的软柿子。   用麻醉之雨吧这个水位再下一会儿我们都得扑街,用酸雨吧我一会还得跟他们的溶解物亲密接触想想就反胃,用水母吧这么点距离……   没等我苦恼完他们中的一个就率先冲了过来,淋漓的水柱从我头顶浇下,熟悉的镇静感,接着一条水蛇迅速裹上我双腿,哦哦看来同样是雨属性的呀。   我倍感亲切,然后抬手一把麻醉针把他扫倒。妈的智障吧,水都淹到脖子了还嫌不够多,我就纳闷我麻醉之雨也不至于淹几层楼吧原来都是这傻逼干的。   剩下的那个见状立刻吹了个口哨,先前站在他肩膀上的那只鸟马上扇起翅膀把我吹得贴在墙上没法放出麻醉针。   那不是只一般的鸟,我多看了两眼,发现是只隼。   岚属性的,岚隼。   我心头蹿起一股无名火。   我往下一蹲潜进水里,双脚一蹬墙冲着他撞过去,把他撞倒在水里,然后等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发现我正抓着他的匣兽按在墙上狂揍。   他起身就要过来解救他的匣兵器,我看都没看反手一巴掌把他打回水里,然后接着揍他的岚隼。   一边揍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我拿你当掏心窝子的朋友,你倒好,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当条狗!”   那人被我打懵了,捂着脸在我背后小声纠正:“我那是鸟……”   过了一会又飞出来一人,他一出来就乖乖站到了刚刚那位同事的身边,虽然我也没太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这样是不是也有点太客气了?   于是我问他,“你不打了?”   “我是雷属性的。”他说。   总算有个知道不用自()式袭击的了。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也就默许了让他在那边安安静静地站着。   后面出来个晴属性的,一出来就骂骂咧咧地说要给我颜色看看。   看看就看看。我揪起他衣领轻轻松松扔到十米开外的墙上,在他掉下来之前又飞身上去一脚把他踹到天花板上,然后就跟玩儿似的任他掉下来就把他打上去,掉下来就把他打上去,他自始至终连匣子都没来得及打开。   我只是穿的像新手村,谁说我真的是新手村了?把我练大的那群彭格列跟现在的彭格列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特殊弹?特殊弹试验成功的祖宗还陪我学游泳呢。别说我肚子上开着洞,我就是半身不遂也能收拾他们几个。   而且自从失去恭弥的庇护之后,我什么敌人都得学着自己应付,当年那个看到晴属性就筛糠的姑娘已经离我很远了。   也是从失去他的庇护之后我才发现黑手党世界里有多少血雨腥风,都是他帮我挡在外面。很多曾经我觉得是我极限的事情,在我自食其力之后被一再突破,实力也好,对黑暗世界的认识也好。   我一晃神,晴守的那人没被给接住,直接栽进水里,不过看他早就失去了知觉估计也没什么。   然后我看向他家的岚守和雷守,他们俩都被我突如其来的凶暴吓呆了,看我转向他们,都是一抖。   “你们说。”我点了点数:“我打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晴、雷、岚、雨都丢给我,恭弥他自己到目前为止就打下来个雾吗?   他们俩不太懂我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说:“……那您辛苦啦?”   悟性……我白他们一眼,从他们飞出来的那个墙边悄悄往里面看去。只看一眼就看出了恭弥的不凡。我虽然打得顺手,但在这么深的水里面动作也就不免地比较张牙舞爪,恭弥不一样,他蹲在吊灯上,潇洒地耍着锁链,跟拍画报似的。   他的正下方也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所以对方的大空没办法简单接近他,却被他的远程耍得团团转。另外有一人飘在中间那个空洞上,估计是对方的云守。   哦,所以他还是干掉了两个的,不错,我很欣慰。   “你们俩先走吧。”我回过头来跟呆愣愣的那两人说,他们显然更摸不着头脑了。   我只好跟他们进一步解释:“你俩留下来也打不过,上去乖乖的投降,该进复仇者进复仇者,总归有条命在。”想了一想又补充:“上去了之后一定要死命求那个发型奇怪的小姑娘,她心软些。”   还没等他们哭着给我跪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抢了进去,对方的大空大概是跳上去打断了吊灯,两人缠着吊灯一起向下坠去。   我被他那副鱼死网破的表情惊得一怔,随即也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果然到了水下不论恭弥怎么用拐子痛击他,他都死死勾住吊灯缠着恭弥不撒手,看来是下定决心了。   再往下且不说恭弥水性好不好,几层楼的水压也不是开玩笑的,我拼命向他们两人游过去,他们俩看见我之后都是一阵惊讶,恭弥皱了皱眉,但是也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过去想把他从恭弥身边拉开,但他简直是属虾的,我就差上嘴了还是拉不开他。   同时我们三人还在不断向下沉去,越往深处水色越暗淡令我忍不住一阵心慌,但是本能告诉我除了令人心悸的深黑色,水里还有能令我真正战栗的东西。   我往最深处看去,下面是层层叠叠的……人。   是尸体,全是尸体,几乎一层楼高的尸体,睁着空洞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我们,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   恭弥……   我一个激灵眼看离那群四人越来越近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拿出针,照着对方手上扎了下去。趁他撒手拽着恭弥奋力向上逃命般地游,还差一点点游出水面隆隆的爆破声就在身后响起,对方可能是用了最后一点火焰炸了底层想同归于尽,上层的水一下子往下倒灌过来,我好不容易抓住栏杆的手瞬间被冲开,我拼着把抓住恭弥的那只手向上想至少把恭弥推出水面,却被人稳稳地抓住了。   “快上来呀!”   那个雷守和岚守紧抓着栏杆把我跟恭弥拉了上去。   刚站上去脚下又抖了两抖。   “这里也快塌了。”恭弥说。   “这水太急了,我控制不住!”我试了好几次想操纵水流向入口处移动,然而只要手一离开栏杆很快就又被冲回去。脚下的震动更剧烈了,地下三层已经塌了。   “要是加上我呢!”对方的岚守大声喊叫才不至于让声音被水声淹没。   “没有时间犹豫了!都抓紧了屏住呼吸!”地下二层塌了,我们脚下的地面向下陷去的一瞬间,狂风加力,我推动水流带着所有人往入口的方向逆流而上。   “咳!”我们四人被水流一直冲出到地面,他们两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手脚并用地扑过去查看恭弥的伤势。   除了有几处擦伤,并无大碍。   他没事……他没事!   所有被我忘却了的疼痛一下子向我袭来,我的头快要炸裂般剧痛,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小刀割开又撒上盐,腰上透心凉的穿孔辣得我吐起血来。   但是恭弥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看见过吐着血一身狼狈还对他又哭又笑,手指只敢轻轻碰他衣衫一副将他视若珍宝的样子的疯女人吧。   但是他很快就又恢复了镇定,甚至还有点像是嗅到血腥的鲨鱼一般跃跃欲试地看着我。   “你果然很强。”他看着入口附近散落一地的尸体还有液态尸体,应该猜出是我干的:“该找个时间打一场。”   ……还能惦记着这个……   我疼得根本坐不住,索性躺倒在地上,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窗格的阴影印在我身上,像铁笼的栅栏。明天一早,等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我的牢狱就将不复存在。   他是想要我飞走的吧?去任何地方,找到不用像对他这样付出真心的人,不受伤害地与他们坠入爱河。   那我就偏偏要在这里把自己的翅膀折断。   我听见西曼安妮还有首领叫着我的名字,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啊。”我对恭弥说:“只要跟我交往,你想什么时候跟我打都可以。”   爱他太痛苦了,可是我爱他。   我会如隼人所说因为他未来的不爱而跌得头破血流的吧,但是又像迪诺说的如果感情这种东西是能控制的事的话,世界都会简单多了。   今天可真长呀。      ☆、period 18      ///period 18   “真没想到会是由我来给你递上这个呢,首领。”   我笑嘻嘻地说着,飞快地向他一眨眼。   菲诺梅诺家族十代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拿起我端着的戒指,然后自信且肃穆地回头,向人们招手,立刻就被冲上前来的家伙们团团围住。朗基休利和西曼安妮拿着笑着也拥过去敬酒。   我把托垫放在一边,也随大家一齐欢呼鼓掌起来。   从小叫惯了的首领,今后大概得要改叫原名克里西斯Jr.了,我看向退在一边的九代。   “今后多多指教了哦,克里西斯。”靠近九代,我鼓着掌对他附耳。   “彼此彼此呀。”九代笑着,自豪地看向被一群人包围住的长子。   “大哥他,以后会顺利吗?”刚及我肩高的罗密欧也加入了我们这一列,悄悄问我。   我用头碰碰他头顶:“那是当然。”   “你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欢欣雀跃地用肩膀一推旁边的里昂。   “我不也是这样说的嘛!”里昂把手都拍红了。   露西娅抱着酒瓶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挤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撞开罗密欧蹭到我身边哀求说:“就今天……就今天喝一点嘛!”   “不——行——”我假装板起脸来,从她手里抽走了酒瓶:“没到年纪就是不行!没收了没收了。”   “那还有好多年呢……就今天这一次?求求你了?”她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一捏她被冻得凉凉的鼻尖:“你以后都会喝回来的啦!”   “哎呀——!”她扁起嘴。   我只好拿出撒手锏:“我就不信昨天新年第一天你没有以这个同样的借口跟九代装可怜要酒了,我会找他对证的哦。”   她终于悻悻地放弃了纠缠,嘟囔着靠在我身边。   “安杰丽卡?”我看见她显眼的红发并没有聚在其他人身边,而是在穿外套:“你要出去?现在?”   她穿起剩下的一只袖子:“刚刚送酒的人送漏了两箱,我想趁广场那边那家还没关门先去买上。”   “一个人吗?现在可不早了呢……”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四十多了“要不我陪你去吧?”   “我也要去!”听见我们的谈话露西娅眼睛都放光了,又蹦跶起来。   “我们也要去!”里昂冷不防插进来一句:“去哪?”   真是服了这群熊孩子们。   “你就带着小鬼们出去转转嘛。”九代在一边说。   “我可是过了十二点就会消失的南瓜马车哦,被他们碍手碍脚的十二点前赶不回来可怎么办啊。”每天十二点一到,我就会因为自动转入前一天的半夜而从普通人的次日消失掉,简单来说就是唰啦一下又唰啦一下,原来因为在酒吧喝过头而吓到的人可不少。   “不会有事的,”九代狡黠地朝我一眨眼:“毕竟那可不都是昨天的事了吗?”   我只好赶着小鸭子们一起出了门,他们意料之中地一路上拖拖沓沓,各种磨蹭,就差赖在地上爬过去了,眼看快十二点我们才刚走到广场。   至少总算总算看到店家的大门了!   刚准备一鼓作气冲过去的我停突然住了,因为正前方人来人往的广场的地上,有个醒目的大红叉号。   “什么鬼……?”我刚想回过头去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就看见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可疑的眼色,然后一齐向我冲来,伴着十二点整的钟声把我推进了那个红叉。   你们这群小王八蛋们!   一月一日零点人们的欢呼在我耳边骤然响起,礼花炸裂的声音伴着淡淡的硫磺味。   几乎同时有一句“那个跳马……”在我头顶上方出现。   这还真是巧了,被我撞进的那个怀抱居然有着恭弥的声音。   我立刻向后一个空翻,擦着他短拐的末端跃出几米。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极限,那么就如你们所愿在这里先宰掉一人好了。”   他说话间一丝停顿都没有地打烂了被我立足过的一个垃圾桶,两步又近身杀到我面前。我急忙向下闪身同时朝他撒开一把麻醉针,往人群里躲去。   恭弥会在人这么多的守岁广场出现,多半是有人故意约架吧。而根据他那比平时还要狂暴几倍的焦躁感来看,妈的迪诺又卖我。   他的增殖锁链撞过我布下的雨阵之后减缓了速度,虽然还不足以让它完全停下,但也勉强让我逃脱了被他从人群里拖出去的命运。   跑了两步,出于直觉我猛然一停,恭弥果然从我正前方出现,一击打碎我面前的地面,好在周围嘈杂的环境掩盖了这声巨响,没有多少人发现我们的这场恶斗,我甩开三道雨壁又转身窜开。   “无谓的挣扎。”   “诚如你所说。”我飞快地闪避着他的攻击,“我大概总会被你逮到的吧,可是你我都清楚,你是不可能在短短十来分钟内办到这一点的。”我侧身闪过一记,“我可以躲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再放出一把针,“那么小恭弥,你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打这么久。不怕得荨麻疹吗?”   “听上去你像是有什么建议?”他狭目微蹙,完全没有减慢攻击速度。   “任何一个你想要对战的人,我都可以告诉你他们在接下来三个月里的行程,你随时随地爱跟谁打都行。”   “作为放过你的代价吗?”他把我逼向了楼梯护栏,我抓住扶手翻身而下。   “不,是作为满足我愿望的代价。”我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攻击带起的风压向我刮来,“三个月,任何人哦。”   短拐在我脖子上停住。   “你的愿望是?”   我所深爱着的这个人,到底是有多麻烦呀。   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叹出来。   我轻轻格开浮萍拐,走近一步抚上他脸颊,用拇指划过他眼尾,那里很早之前开始起就已经没有了一丝皱纹,可我从他眼中看见我自己的影子,不用太真切也知道已经不是最美好的年华了。   然后我偏过头看向一边载歌载舞的人群。   “看上去很有趣的样子不是吗?”我笑着问他。   “成群结党……”   “我又没说要加入他们。”至少他的这条底线我还分得挺清,“只觉得这曲子好听而已。”我退后一步,伸出右手悬在空中:“你不来邀请我吗?”   他并没有过来接我的手。   短短三秒我就明白了,于是抬手打了个响指沿着左侧身体划下,轻提裙角顺势两个转圈又回到他怀里,双手搭在他肩上,困他在我双臂之间。   “还是,你比较想被我诱惑呢?”我的鼻尖快要碰到他鼻尖。   短短三秒我就明白了。   恭弥他,还不会跳舞。   没关系的。我用无限温和的眼神对他这样说着。   不会的话我就教他好了,不过是跳舞而已,就像他过去教我的那样。   他双手扶上我后腰“办得到你就试试看啊。”神色里都是敛不起的戾气。   我点着节奏向后退去,他踏着我退去的脚印追了上来。   烟火在他背后接连绽开,漫天的光华刺进我眼里却根本无法模糊他的身影,我看向他浓墨般的眼瞳,一生至此的恋慕像是都融在这一眼里,一点别的都掺不进去。   我的眼角眉梢此时一定是堆满了笑意,渐染得恭弥铁壳铜壁的从容也松动了些许。   他明明是不会跳的,可能是战斗的本能让他对动作的捕捉比常人更加精细,可能是他就真的这么天赋异禀,总之他没花多少力气就跟上了我的步子。   我恶作剧般推开他,转身跳上了长椅,待他也跟着站上来后,又踏上椅背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到地面,他一伸手把我勾回手心踩着扶手把我转下了椅子。   周围发出阵阵不小的惊呼和掌声。   三拍子的手风琴,一个轮舞接着一个轮舞,是我熟悉的圆舞曲。我稍一斜倾,恭弥便顺势带着我向右转去,正中我下怀,我勾起路灯灯柱,企图借着旋转绕他一个大圈。没想到他突然向左转身,贴着我的后背,截到了我面前。   然后飞起一脚踢弯了灯柱。   “我丧失耐心了。”他说。   虽然也在意料中但这也太快了这个战斗狂。   我离他远远的站起身来,收起缱绻之姿,偏头换上一幅嗔怪的神情:“小恭弥你这样凶狠,让我还能爱你到何时啊。”   他突然愣了,低下头,整个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直到每一个昨天与明日。”   我再精妙的演技也差一点挂不住,甚至以为等他抬头会在此变成未来的那个恭弥。   可是并没有。   他抬起头,双目被掩在阴影里,杀气一下子都恢复:“前提是你得有明天。”   “那还真是可惜。”我耸了耸肩,在恭弥攻上来的一瞬间伸手抓住了鞭梢,被拉上了直升机。   “新年快乐!”迪诺嬉皮笑脸地说。   “新年快乐!”我抬脚把他踢下了飞机。   ☆、period 19   ///period 19   “现在好男人真是越来越少了。”欧蕾加诺七个shot下肚就开始绷不住了,趴在吧台边大声感叹起来。   “欧蕾加诺酱还年轻着呢。”我把她扶好靠在墙边:“这话等你过了三十再说吧。”   “现在就已经这么少了,三十再说都来不及了。”她苦闷地又向酒保招起手来。   我从她手里夺下那杯长岛冰一饮而尽:“你喝成这样难道希望就会更大一点了吗?”   “话是这样说……”   “我说菲诺梅诺,你也有三十多了吧。”伽玛在一边岔道。“从来也不见你怎么操心这个。”   “到我这个年纪反而又觉得无所谓了。”我抢下他的朗姆,“年轻个几年可能还会想沉迷一下□□,现在天天只想过罗马假日来的。”   “你的中间名根本就是\'肮脏的大人\'吧。”他又点了一杯,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人都是会长大的哦,”我完全没有生气:“说不定你家尤妮哪天就……”   “没这可能!”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   我眯起眼睛,把喝空的酒杯推了回去:“照照镜子吧伽玛,你这个表情我完全可以报警了死萝莉控。”   “你知道我们是黑手党的吧。”   “诶我跟欧蕾加诺可都是正经公司的派遣社员呢。”   他白了我一眼,没出言戳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那么你这次又是跟着CEDEF了?”他用下巴一点又在滑向一边的欧蕾加诺,换了个话题。   “因为家光总是出手很大方嘛,不愧是有彭格列撑腰的人。”我想了一想:“虽说瓦利亚更阔绰,但总觉得在他们手底下哪天会被自己人干掉。”   “加百罗涅那边你也有在干吧?”他把龙舌兰推过来,帮我在手背上撒上盐。   我跟他碰一碰杯:“偶尔吧,他们那边缺人的时候看在迪诺那小子的面子上。”   “我真的是不明白。”他也把柠檬皮投进空杯子,“你们家居然也放心让家族核心老在外面干最危险的雇佣兵,你们家不是有正经生意的吗。”   “是我自己要干的啦,毕竟我们家的经济状况一直也就那样不上不下的,老是让他们供养我也不太好意思,再说家里还有一群长身体的小鬼呢。”   我知道他私心是在把我跟谁做对比,于是问他:“小尤妮现在状况怎么样?诅咒确实是解开了吧?”   他无意识地坐正了一些:“是的,现在看来已经跟普通的高中生没有什么区别了,身体也很健康。”   “那还真是不错。”我由衷地说。   伽玛被我的真诚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他这么个大男人露出这少有的扭捏不由得让我觉得有点可爱,忍不住也显露出笑意。   “咳……其他的彩虹之子们似乎恢复的也都不错,最近为了探望尤妮大人也都相继来到了意大利,现在应该都聚在彭格列十代那边。”发现我的笑容,他有点窘迫地瞎扯起来。   “说起来向十代汇报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听到彭格列十代一边的欧蕾加诺看了一眼手表,想要站起来。我跳下凳子去扶她,没想到两腿一软往伽玛那边倒去。   伽玛在后面扶我一把:“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只觉得有点目眩:“没事。”想要再去拉欧蕾加诺,结果右腿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向前栽去。   伽玛在后面迅速拽住我胳膊,把我拉回凳子上。   “虽然现在问这个有点晚……”他看上去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菲诺梅诺你该不会是不能喝酒吧……”   “……一般洋酒的话三个shot吧……”   “那你还喝的这么起劲!”   “啊顺带一提有长岛冰的话我一口就能吐。呕……”   “那不就是一开始就醉了吗别吐在这里啊脏死了!”他赶紧给我递上白水。   恭弥和风缠斗着破墙而入大概也就是一秒之间的事。作为一个有素质的黑手党专用酒吧,酒客们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专业的反应——为彭格列云守腾开打架场地以避免被波及。   我恬静地抿着凉白开,靠着吧台观赏着两人的身影,对于伽玛:“这家伙这点还真是没变……”的品评木然地点点头。   我并不觉得自己很醉,只是感到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四肢而已。不过因为一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也好久没喝过头了,所以也无从判断眼下这样的状况是不是正常。   怎么觉得恭弥有点变弱了啊,我追着他的动作冒出这个想法,很快又不禁嘲笑起自己来,我居然忘了自己的时间线了,他只是还没有变得那么强而已。   但他从来就是这么傲气十足,咬杀天下的气势。   十八岁的云雀恭弥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少有我认识他时的沉稳,取而代之是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他扬着成瘾者的微笑,一次次闪身又反咬回去,我远远地辨认出他口型。   “有趣。”   像是个孩子为自己心爱的游戏沉迷不已。   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的他也确实还是个孩子。   我被反复的时间流向问题弄的头疼,总觉得不是忘了自己的年纪就是忘了他的年纪。正准备抬手揉揉眉心,草壁从一旁穿了出来:   “恭先生?恭先生您真的得去开会了!”   他对着恭弥喊道。   啊真是的恭弥老是这么自我为中心,给大家添麻烦。   我决定去劝劝他,于是甩开伽玛的阻拦,摇摇晃晃地走向了战斗中心。   先停下来的是风,“喂!”他戒备着恭弥的攻击,同时摆出准备随时把我推出战场的架势。   恭弥则是满脸的不愉快。   “看来你是等不及排着送死的队——”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   全场都安静了。   我舔舔嘴巴抬起头来,无视着从右方靠近的浮萍拐,用指尖轻托他下巴:   “要不要与我坠入爱河呢?”   “快报警啊!”伽玛冲着野猿大喊。      ☆、period 20   ///period 20   其实我本来不想参与彩虹之子的混战的,说白了其实都是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掏掏口袋发现居然还收到了封邀请信说要雇用我作为战力,并且还附上了机票。   一看就是跟我不熟的人干的,我拿着上周的机票能干嘛呀。   再一看落款:六道骸。   ……   不行我得再把信看一遍,对,“从容之雨女士,久仰大名。”   噗。   乐完了我还是等到机票上的那天自掏腰包去并盛了,我并没有打算参战,不是我不想讹小骸,是跟完全不熟悉我特性的人搭档持久战实在太麻烦。   “那你来干嘛?”迪诺知道我没有加入他们那边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我来见见恭弥。”   “恭弥有什么好见的?日后彭格列里面见了都得绕着走吧?”   他这猜的倒是蛮准的,要当首领的好眼力是不用质疑了。我原来总笑恭弥说彭格列普通职员上天入地的身手都是他练出来的。   “来来来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朝迪诺招招手,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蹿出老远,头摇得像拨浪鼓,叫着“我不想知道!”一溜烟跑远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喜欢恭弥。   “您这是干什么呀!”没过一会迪诺拿着手机哭丧着脸回来。   “没什么就是憋久了想找个人说说。”   “您找隼人去呀!”   “孩子大了聊上两句都不行了,真是白疼你了。”   “以您的时间线那还没开始疼呢……”他出言纠正我,被我一瞪没继续说下去。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迪诺不装了,叹了口气说:“您要是真想说,像今天这样追着都要告诉我,您要是想藏,从我出生这个秘密能一直被您藏到现在,我问不问有什么区别吗?”   “你这还能不能聊天了。”我非常不高兴。   “我不知道您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您选的这条路一定很不好走。”他悲悯地看了我一眼:“而且还会越来越不好走。”   我没吭声。   “但你一定会继续走下去。”他突然又不用敬语了:“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还被人叫‘从容之雨’,骨子里全是谁也劝不住的倔劲儿。”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想了想,认真的看着他:“我哪有嘻嘻哈哈的了?”   其实我是来找迪诺让他作为教师把我稍进并中的,本想着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把来意告诉他了,结果跟他聊完觉得整个人心情都抑郁了。   迪诺是把我捎了进去,只不过是在放学的时间弄进去的。我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在校园里面巡视的恭弥。   他是在沢田纲吉接任十代之后才开始比较长驻意大利的,仔细一想,我也是有快三年没见到他了。   我以为自己是可以想见我这次见到他的情形的,但是他面容映入我眼中的那一刻我还是忘了呼吸。夕阳的暖光下他是如画的少年,发丝轻柔,眉眼精致,没有一点死角,他眼神太杀所以没人敢跟他对上目光,但是当他转过身去,捂着胸口的小女生真不在少数。   我也想捂起胸口,因为胸口真疼。他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年轻,想到这里我的肺里就像插满了钢针,呼吸一下都痛。。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我:“你是学生家属?”有点瞧不起我的样子。   “她可不是你的草食。”风看见我赶忙插嘴:“菲诺梅诺,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恋恋不舍地从恭弥脸上收回目光:“好久不见了,风。”   他笑了:“看来我们还没那么熟。”   不愧是活成精了的彩虹之子,这话说的,既表达了他知道我的特性,又说明了我跟他今后交情不浅,还顺便原谅了我刚刚信口胡诌的“好久不见”。   “我是来问问你们还缺不缺人的。”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我还是不死心地想再问问。   风有些吃惊:“我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这种事应该要交给首领表的持有者决定。”然后他看向恭弥:“云雀,话说在前头,她很强的。”   前面还夸他呢,这么说话不是叫恭弥揍我吗?我赶紧撇清:“过奖过奖,哪里比得上风前辈值得过招。”   “不行。”   什么?   我跟风都看向恭弥,看见他一脸高傲地说:“赢了的话他是要跟我打的。”   ……他以为我到这和他抢着要跟风过招来了。   这人……   ……神经病!   我差点被他气背过去,风也很无语,但知道劝不住他,跟我寒暄两句场面话之后就拉着恭弥走了。我看着他们俩走远了才想起来我好像是来见恭弥的。   这一面可真短。   我知道跟恭弥的很多事都是不能强求的,但心里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随脚踢开一块石子,结果听见“啊!”一声惊叫像是砸到人了,我连忙跑过去,有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少女捂着腿向我看来。   库洛姆怎么会在并盛?   我赶紧问她有没有事。   她的声音比未来轻多了,也更加容易受惊一些,一直用惊魂未定的眼神看着我,我更加过意不去了,我看着她那明显是营养不良的脸色,说是赔罪,硬请她去吃大餐。   她扒了两口就说饱了。   “可是我菜都点上了,你要是不吃,为了不浪费就只能都由我吃了,我一个人吃这么多,他们坐旁边的肯定要在心里想说我是猪,你看我请你吃饭,你还要让人骂我是猪,这样不好吧?”   她被我的强词夺理镇住了,小声说:“……那我再吃点吧?”   “多吃点,多吃点!”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当是帮我忙了。”   我还是很开心见到恭弥之外的人年轻的时候的,尤其是像库洛姆这样我很喜欢的人,让人有种很想报答他们给过我的恩情的感觉。   “您是并盛的老师吗?”库洛姆总算鼓起勇气问我。   “不是哦,我只是去见下喜欢的人的。”   她果然对这种恋爱话题有反应,眼睛亮了一下。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自大狂、强迫症、战斗狂热、不听别人说话又麻烦、自我为中心。”我一下子说出一大长串,看着正在怀疑我说的词有没有一点褒义的库洛姆:“被很多人说会伤透我的心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我喜欢的人也是!我很想留在他身边,但是却被他赶开了,我明明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   “……可是伤透心又怎么样。”我插起一块草莓:“跟他带给我的回忆相比,这一点点的苦痛又算什么呢?”   “而且,说到底,是不是完美的结局又是由谁决定的?不是旁观者而是我自己吧。”我把草莓丢进嘴里。   只是如果这苦痛真像我说的那样是一点点的就好了。   ☆、period 21   ///period 21   “你这加的也太多了吧……”小克里西斯对我的饮食方式显然无法苟同。   我被挤空的芥末罐扔到一边:“难得过来日本这边,我早就想尝一下正宗的芥末了。”   “这叫尝?”他看着我拉面上高高堆起的芥末酱,难以置信地问。   “别这么少见多怪,你可是要成为家族十代的人,要把目光放长远些。”   为了彭格列十代的继承仪式,我们这边率先到达日本的是我和自家十代的双人组合。要负责教育一手把我自己带大的人原本感觉多少有点怪怪的,所幸Jr.年轻版本的个性跟身为亲弟弟的罗密欧如同□□,让我觉得轻松不少。   “抱歉你说的没错,那么恕我直言,这他妈叫尝?”   嗯……可能也没有那么轻松。   当发现远渡重洋过来日本之后他居然还要上学他就更抗拒了。   “一周的交换生而已,又不用学的太努力,还有那么多对外国人趋之若鹜的东洋女孩,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好声好气地劝他。   “你刚刚说的话里面真没有一句是身为教育者应该说的你知道吗。”   “起作用就行了,上吧Jr.!”我一把将他推进了并中校门。   “菲诺梅诺?”   是个有点青涩但是令人怀念的声音。   “是菲诺梅诺对吧?”他又追问了一句,多了点确定。   “山本先……阿武?”   对于山本先生的称呼我一直不太能改的过来,多年以来同为雨系的山本先生在我的修业和做人方面都多有提点,而他从少年时代就基本上没什么改变的爽朗个性,总让我不由自主地要对他使用敬语。   “之前瓦利亚时候的事情一直还没向您道谢呢。”他笑着说。   “举手之劳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来他此时还不了解我的特性,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试着回应了。   “啊现在再不去的话就赶不上社团晨练了抱歉。”他冲我双手一合十:“今晚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请您来我家吃寿司吗。”   “……好啊。”   得到应允之后他立刻挥着手说:“那就这么定了。”完后冲进了校门。   本来打算再去见见隼人,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有什么借口可以混进学校,虽然我不太想,但是真的什么方法都比不上等到放学直接去找沢田,这样隼人就会像条翻着白眼的蠢鱼,傻呵呵地过来咬钩。于是我耗了一天的时间赖在沢田家跟奈奈唠嗑。   “总觉得时间过的实在是太快了。”她叠着儿子的衣服微笑着叹气:“好像昨天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件似的。”   “做父母的人多少都会有这个感觉吧,但是看到孩子们的成长不也是件让人觉得开心的事吗?”   “菲诺梅诺小姐你看上去还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发言的人呢。”她看上去有些惊讶:“怎么说呢,总觉得你给人一种独立到不会考虑成家的气氛。”   “我确实还是一个人啦,不过老帮我们家BOSS奶孩子多少也还是有点感慨的。”我帮她叠起蓝波的衣服:“再说突然一想也发现大多数我的同龄人家的孩子,最小的也都跟蓝波差不多大了。”   “哎呀……”奈奈看我又拿起一件蓝波的衣服:“看到孩子们的衣服果然还是会觉得后悔没能早点生了吗?”   “不。”我诚实地说:“倒不如说叠了三十分钟之后由衷地觉得幸好是没有。”   “虽然你老是说自己讨厌小孩子,但在我和隼人小的时候你可是我们心中最喜欢的阿姨哦。”奈奈走开之后比安琪倚在门边说。   “因为我或许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嘛。”   最后我还是没能去成山本家。快放学的时候学校打电话来说Jr.被留校了,我匆匆赶到学校发现了鼻青脸肿的他。   “干什么了你?”   “搭讪失败。”   “你一个混黑帮的还打不赢别人小姑娘?”   “他说\'咬杀\'的时候我才发现是男孩子。”   “怎么没打死你算了呢。”   “……不过那人真的很强,不像是一般人。”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加了一句。   这还用你说?我嘴角抽搐了两下:“那是彭格列的云守。”   “什么?!”他一听就坐不住了:“我们怎么说也是受彭格列邀请过来的客人,他们居然打客人?我得跟他们首领谈一谈!”   “没问题,但你可能要等他清醒过来。”我扫了一眼坐在他旁边被打得不省人事的沢田纲吉。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云雀学长还没叫我们走呢。”沢田纲吉不安地跟在我们后面。   jr.自从咬定了这个彭格列十代是个窝囊废之后就不屑跟他搭腔了,我看他拐着罗圈腿八字走在前面走得带劲得不行,淡淡跟沢田说:“他绝对已经把你们给忘了。”   “万一没有呢……”   “六道骸还在黑曜呢。”   他醒悟过来,讪讪地笑了,没再说话。   我惹不起沢田纲吉,也躲不过。每次见到他我心里都是这句话,就像有个写着这话的小纸牌子一看见他就“噌”地翻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他是个心机婊,但你要是说出去,全世界都会说你是心机婊。   如果我要对他发难,别的不说,第一个过来护着他的就是我的好兄弟。但我偏偏还不能躲着他,毕竟他是黑手党世界老大,而我的家族还是挂着我的名字的呢。   所以现在,看他被恭弥揍成这个熊样,我不是一般的暗爽。   没走两步他就被一群混混围住了,大概是我们之间的距离让他们觉得沢田是单独行动的,我停下来,冷眼看他们说着“这不是废材纲嘛~”“正好今天狱寺不在。”把他围在中间。   沢田纲吉畏畏缩缩地被他们困住,看上去想向我求救,又看出来我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只得唯唯诺诺地应声。真像只乖顺的兔子呀,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一副随时会被人看轻的样子,可是等时机一到他就立马变身成为狩猎一方的狮子,毫不犹豫地咬破敌人的喉咙。   “就这么点?骗谁啊?”对方接过他递上去的钱,还是显得很不满意。   等时机一到……   “真的就只有这么点了!”   等时机一到立马就变……   “给我打!”   狩猎者的狮子……   “啊啊啊啊我错了放过我吧!”   毫不犹豫地……   “还叫得出来?看来是打的不够狠。”   “够了!”我赶紧出手制止,沢田纲吉真不是装的,再这样下去被撕破喉咙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用报警威胁走了那帮不良,我回过头来打算拉沢田纲吉一把,他是扶着我站了起来,但是伸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的迟疑。   这点外行人级别的迟疑是躲不过我的眼睛的,但我也有点吃惊:“你怕我?”   “没……没有!”   “你为什么怕我?”   发现没能骗过我他也就只能乖乖地招了:“您可是黑手党呀。”   “噗!”Jr.笑了出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像希特勒骂拉登不人道,拉登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样!   看着眼前这个把畏惧黑手党当做理所应当的国中生,我突然有点百感交集,爱我的恭弥已经不在了,那么我恨的沢田纲吉呢?实际上也是已经不在了的吧,时间把他们都带走了,一点也不偏心。   我只能跟他说:“黑手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等一等,这样一听怎么感觉我像是在向黑手党世界未来的头头卖安利?   “那您杀过人吗?”他冷不丁问我。   埃斯托拉涅欧家血红色的一天一下子浮现在我心头,我强忍住反胃对他说:“杀过。”   他看我的眼神立刻带上了畏惧还有一些鄙夷。   “别这么看着我!”我被他这么看着有点生气,明明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好像突然鼓起勇气:“我不会杀人,也不会成为黑手党!”   他这么一说我更气了,他不当黑手党?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隼人啊隼人,这就是你信赖的人吗,脸面对自己宿命的勇气都没有:“那要是隼人为了保护你去杀人呢?!你也要这么看他吗?沢田纲吉,你的双手是干净,也比谁都肮脏!”   Jr.被我突然拔高的语调惊住了,沢田纲吉则是呆立在原地。   “……狱寺君……”他喃喃道:“为了我……?”   “隼人为了你什么不能做?”我继续堵他。   他快要哭出来了:“我不会让狱寺君帮我做这种事的……狱寺君是我的朋友啊!”   听他说他跟隼人是朋友,我眼圈也红了:“那你和你的朋友总得有一个人弄脏双手,你选谁!”   “我谁都不选……”   “如果必须有人被怨恨呢!”   我们之间的拉锯像一根金属丝被一点拉紧,我们彼此都越来越剑拔弩张,直到我问出这句话,金属丝断掉了。   我们两人都一下子噤声,他是因为怔怔地想不出答案,我却是因为想到了。   如果必须有人被怨恨,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杀人也好,亦或是为了大局充当那个冷漠无情的人也好。   我喘息着,从刚刚的激动中平静下来。   天空一点一点变暗了,当最后一缕阳光也快要溜走的时候,我朝他走去。   “对不起……是我太钻牛角尖了……”他听见我这么说,没有再向后退去,“有些事情,从来也就不是我想做的。我曾经也以为自己的双手能够永远干净下去,直到我明白有些事不是我可以不去做,而是有人替我做,替我背负了我应该自己背负的东西。想要被人敬爱固然是好事,可是我不愿意让人因为替我脏了手而被怨恨,这份恨意,理应我自己背负。”我掏出了酸雨的匣子:“你的道路,会比我艰难更多,但我也想去赎罪。”   那是个白底血红花纹的匣子,我轻轻放到他手上。   “我们今后还会经常见面的,然后要是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可以不用再背负这份罪责了,就把它送给我吧。”他不明就里地看着我,我伸手帮他擦去脸颊旁边的一片污渍:“纲吉,等你下次见到迪诺的时候,帮我转告他,说‘我做到了’。”   ☆、period 22   ///period 22   我把外套衣领稍稍立起,给一脸疲惫的迪诺递上关东煮。   “真是辛苦你了。”   “您才是吧。”他敏锐的盯住我高领毛衣上的血迹。   “这个啊。”我环起手臂,从他杯子里抢走一个关东煮:“啊烫烫烫……还是瓦利亚的那群杂兵,本来都乖乖睡掉就好了,结果有一个居然躲起来反扑一个没注意下手重了点。”   “他们这样难道不算犯规吗?”他咬着鱼豆腐,口齿不清地问我。   “因为出面的人都是档案上被瓦利亚开除的,所以虽然大家都懂是怎么回事但是却也没有好反驳的地方。”我把旁边的保温瓶打开,倒了一点热汤给他:“嘛,虽然我并不觉得凭他们那点花拳绣腿能干掉谁,不过眼下还是帮你们省点事让你们专心训练的好。”   “以恭弥的实力,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啦,还不如担心担心每天都命悬一线的我,跟他对打真的是不拿出点实力来不行。”   “我很担心你啊。”我摸摸他有一撮翘起的头毛:“只不过觉得小云雀还能更强罢了。”   “大姐你要是真的这么担心的话,自己去跟他过两招提点提点一下如何?”   “啊这个我pass。”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可不想被他杀掉呢。”   他噗呲笑出来:“真是开玩笑了,恭弥是很强,但也根本没到你的地步吧?”   “总之我就是不要。”我匆匆收起他用完的餐具,给他一个拥抱:“按时吃饭知道吗?还有你这穿的……”我把头从他肩上收回,“也太薄了吧?都要入秋了晚上可冷了,冻着怎么办啊?叫罗马里奥给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您不是还有约吗去吧去吧。”他慌忙把我推走。   我对着深秋的天空呼出淡淡白气。人好像是上了年纪之后才会变得啰嗦和怕冷,可是除此之外有没有别的评判标准呢,比如说有个表格之类的东西然后在做到了的部分后面大勾勾最后再统计,这样的话我说不定也就只能得到这两分,还不用被划进大婶的范围。   “前面的话,好像在修路,还是走另一边比较好哦。”有人在后面叫住我,我回过头,是提着便利店袋子的阿武。   我把保温袋换到左手,苦恼地说:“哎呀,是这样的吗?我才刚来日本这边,对这里完全不熟悉呢,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指一下回旅店的路吗?”   “走到那边的大路上的话,就会有人指路了。”他指着另一边的道路,没有动。   “诶可是那边好像有人,我先去问问好了。”我指指隐藏在前方黑暗里的伏兵,向前跑去。   “等——!”他甩掉手中的袋子连忙追上来。   对方那边也有了行动,亮出兵器一副要攻过来的架势。我加快速度冲进他们中间一个扬手,然后是一个漂亮的满贯。   “酱油不要了吗?”我拍拍手,笑着问阿武。小心地跨过横倒满地的家伙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那个您是——?”走了一会他才犹豫着开口。   “我目前是受雇于加百罗涅的,主要负责你们在对决之外的人身安全的人,不过就私人关系来说我是你们的朋友啦。”   “这样啊……初次见面我是山本武。”   “那么我这边是菲诺梅诺。”我把头发撩到肩膀后面,陪着他往寿司屋的方向走去:“明天是你的对决吧?胜算如何?”   他挠了挠头:“老实说因为对手是那个斯库亚罗,所以我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没什么好紧张的,你以后还会击败比他强好多倍的敌人的。”   “要是真的就好了呢。”   “是真的啊。”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那家伙除了绰号和个性之外其实没什么吓人的地方。”   他被我逗乐了:“听上去您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   “熟识说不上……”我背起手,“因为他老是看上去很吓人所以我原来也可怕他了,后来就发现没什么了。”   “诶,这样啊?”   “而且我想同为剑士的你们应该会惺惺相惜多一点吧。”   “真希望我也能有您这样的从容呢。”他用钥匙打开家门,“怎么了吗?”他看着愣在一旁的我。   从容。这个代表了我完成形态的词,终于来到了。   “没事。”我迅速恢复了笑容:“那么我就送你到这了。”   “不进来坐坐吗?我还想说请您吃点什么的呢。”   “我今天还与人有约,所以还是下次吧。”我朝他挥挥手。   “下次来吗?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慢死了!”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隼人果然已经暴怒了,“不是说了叫你赶紧来的吗!”   我把保温袋放下,不紧不慢的拿出另一份便当盒:“遇到点事耽误了一下,吃点?”   “这是吃饭的时候吗!”他皱紧眉头:“刚刚收到意大利那边的消息说你们家族发表了声明说要支持桑萨斯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玩弄着筷子:“我不在意大利,现在家里勉强能战斗的就只有朗基休利和他带的西曼安妮还有小克里西斯他们几个,瓦利亚那边使了什么手段这不是很清楚的吗?”   “你们家被瓦利亚围攻了你还有闲心待在这里?”   “隼人你冷静一下。”我给他倒了杯水:“即使我现在赶回去以我一己之力也根本无济于事,现在对我来说最能支援家族的行动就是在这里帮助你们彻底击败瓦利亚了。”我把碗筷给他放好:“而且对我来说这些结局可是已经定了的事这你不是知道吗?”   他终于想通,坐了下来:“有的时候……”他说:“我真的觉得你不适合当雨守,你这家伙分明就是飘离在状况之外的云吧?”   我夹起寿司满满地蘸好芥末:“我会用我的方式守护我的家族,再说又不是什么事情都得扯上云雀恭弥。”   “哈?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对他笑笑:“我在跟自己说话。”   ☆、period 23   ///period 23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笹川了平其人。不了解到我坐在他病床前呆呆的只能想出“极限!”两个字。幸好他还在睡,不然我可能会被相顾无言或者完全是他单方面讲话的局面尴尬到死。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总得有点什么有实际意义的事吧。我把椅子朝他挪了挪,企图看清楚一点他的脸,最好能因此回忆起点什么。   “大哥——呀……”京子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我跟她大哥之间诡异的距离慌张得手一松,手里的果篮差点掉在地上。我赶去帮她接住快要掉到地面的几个苹果。   “抱歉,我没想到会有人在。”京子的眼眶红红的,却还在向我道歉。   我帮她把果篮摆到一边的桌上:“没事的,反正他也还睡着。”   “您是……大哥的老师吗?”京子陪我走出病房,坐在门口闲聊起来。   “嗯……差不多吧。”我实在编不出来我跟他的关系,刚刚那样没被当成变态就已经很不错了,也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你是小京子?常听笹川他说起你呢。”   她听到这里微微面红灿烂一笑,可爱得我心都要化了:“是呀。”她说“大哥他就是爱到处瞎说话,您别太当真。”   想必她是对哥哥经常性不加掩饰的四处炫耀感到难为情了。   “我倒觉得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呀。”我笑着逗她。   “您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她害羞地捂起双颊:“您应该也知道我大哥他平时说话有多……”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停住了,低下了头。   “小京子?”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大哥他有多夸张……”她轻轻说完这句,眼泪扑簌簌掉在校服裙上。“大哥说……这次是他从公共澡堂的烟囱上掉下来摔的……但是我知道,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担心罢了……”   小骸啊……我在心里揍了他一拳。归根结底都是他搞的好事。   “怎么会呢?小京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京子摇摇头:“现在全医院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连狱寺君和山本君还有云雀学长也……大哥他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出了意外?”   聪明的女孩。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好轻轻拍着她后背。   “可是我又不能揭穿他……”她呓语般说着:“要是被他知道我知道真相,他不仅会更担心我,甚至还会自责……而且我也知道,就算我什么都明白,也根本没法阻拦他或者帮他……”   在我的记忆里,京子小姐不论何时都是那个完美微笑着的沢田夫人,不论多么艰难多么危险的状况,她都没有仓皇失态过,哪怕是阿纲伪造死亡,她都没有在我们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那她都在哪里哭的呢。   她小小的肩膀因为屏气不敢大声而剧烈地颤抖着,我生平第一次后悔起来,后悔在我年幼的时候没有看穿她的伪装看穿她的脆弱。我应该多了解她一些,多逗她开心一些的。   好在有未来的阿纲,至少她不必再像现在这样在没有熟人的地方独自无声地哭泣了吧。   我抚摸着她头发:“没事的,没事的……”我知道她不可能马上就没事,但她是京子小姐,端庄大方又无所不能的京子小姐,所以我知道她总会没事的。   “你会获得幸福的呀。”我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京子总算停止了哭泣。   “大哥差不多该醒了……抱歉在您面前这样……只是总觉得您有种让人觉得安心的感觉。”   “那么,任何时候,”我用指尖帮她勾走一滴泪珠“任何时候,要是小京子你觉得不安,就来找我好了。”   我目送她走进病房,站起身来,迎面碰上从隼人病房里出来的阿纲和雷伯恩。   “你好呀菲诺梅诺。”雷伯恩站在他肩头向我打了个招呼。   阿纲则被吓到了惊讶地说:“诶?!认识的人吗?难不成是……黑手党?!”   “对呀!”   “毫不犹豫!”   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戏弄他一番,于是走进一步,然后装作癫痫般翻着白眼剧烈抖动起来。   “诶诶!!你你你你还好吗!”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摇头晃脑地沉着嗓子说:“我看见你的未来了……“   “菲诺梅诺有知晓未来的能力哦。”雷伯恩在一边很配合地介绍。   “什么?等等难道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未来吗?!!”   “你的未来一片血雨腥风……一片白花花……啊!还有!背叛者……还有已经不是人类的敌人……”   “为什么我的未来每一部分都听上去那么惨烈啊!”   “然后……哦哦……然后跟京子小姐结婚……”   “这样也行?!”   “……然后生下一个叫西奥的小王八蛋我一直可讨厌他了你以后要是还记得多帮我铲他两巴掌。”我恢复了正常飞快地说完。   “所以……那是真的吗?还是在开玩笑?”他忐忑地看着我。   “那重要吗?”   “很重要啊!”   “一点都不重要哦。”我放他自己在原地纠结了一会,然后开口:“昨天也好以后也好,都没有现在重要哦。”   他似懂非懂地看向我,我朝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啊,您要走了吗?”阿纲在后面问我。   “是呀。”   “可您……还没有去看过云雀学长不是吗?”   喂喂,这是超直觉还是超直球啊。   我挤出笑容转过身去:“我好像没有什么非得要去探望他的理由吧。”   “可是……”他挠挠头:“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您站在云雀学长门口了,后来草壁学长出来您才跑进隔壁的笹川学长房里不是吗?然后您刚才又从笹川学长门口走过来所以我想您应该是还没去看云雀学长的吧……”   ……你都看见了还会觉得我是在躲草壁吗??   “我改变主意了。“我言简意赅地回答他:“以后再说吧。”   “以后可没有现在重要哦。”听见雷伯恩的声音我就知道不妙,刚打算逃走就被他几发子弹逼回了云雀门口然后一脚踢了进去。   “大婶,怎么又是你?”   太好了不是今天。   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恭弥他坐在床上俯视着我,身上到处都是绷带,手上还打着石膏。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听小骸炫耀过他们第一次交手,恭弥被他打得多惨,但那跟看到是不一样的。   那跟看到是不一样的。   我不想显得在躲避他,又不想看到他的伤,一时间不知道该将眼神放在何处。   “我……我过来探望病人……在门口看见了你的名字……”   我过去是怎么跟他说话的?用日语吗?还是意大利语?我竟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些词汇,那些句子,全都躲得远远的了。我只想得到“疼吗”的各种不同说法。   “你可以滚了。”他说,“把门关上。”   我失魂落魄地想要爬起身来,发卡啪地断掉弹到他床边,精心梳过的发髻散了开来,发梢里我瞥见一丝白发,我忙追着发卡跑到他床边。   “给。”他居然帮我拾起了发卡。   我飞快地从他手里夺走发卡,逃似的奔出他的房间,把被撞坏的门给他扶回原处。   “是您?”草壁提着恭弥的午饭回来了,我慌忙让在一边:“不好意思我把门弄坏了。”然后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寿司,尽力用轻松闲聊的语气问他:“没放芥末?”   “是啊,我们委员长讨厌芥末。”他说着走了进去。   ☆、period 24   ///period 24   我认识了大半辈子的人们每一天都会变得比前一天更陌生,当他们说“初次见面”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我想我大概永远也无法习惯这一点。   盛夏的浓云结成一团,天空暗淡像是随时要下起雨来,我踩过未干的水洼,犹豫起是该走的慢些还是飞奔起来。   就是今天了。我有这种预感。   每户种着的不同的花朵似乎一下子全到了花期。我是从她们的衰亡期看起的,然而即使已经知道那些褐色枯萎的结局,也忍不住要沉醉于此刻短暂的娇艳。   冬季过去是秋天然后是炎炎的夏日最终□□接着又是冬雪。四季于我的轮回尽管和常人不同,但总有花谢的时候也总有花再重开的时候。   同行的国中女生叽叽喳喳地聊着前晚的电视节目从我身边超过,透露出“今日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呢”这样的讯息。   我就按着惯常的步子走了,既没有快也没有慢。真是有趣,我想时间也正是这样的既不会因为幸福而过得慢些也不会因为不幸而过得快些,煎熬与否能看到多少风景还是取决于走路的人。   我看见每一张笑颜每一次拌嘴每一回我蜷起身子缩在毯子里他就过来帮我把边角掖得整齐一些。   我看向并中的门口,在那边有一个少年的背影,在一群飞机头中间,披着校服,发梢有点被风吹得飞起。他要是回过头来,一定是那双凤眼,那副表情,我熟悉又陌生的那个人。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见我的声音,他向这边看来:   “谁。”   就是今天了。   我想从他眼里看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样的问句,可是没有。那么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和我初次见到他时,他的表情,是差不多的吧。   “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草壁向我走来,隔在我们中间。   我有那么多想说的话。我想告诉他未来的所有风景,告诉他要去哪里找到我,每一次,在什么地方,我想告诉他威尼斯狂欢节的叹息桥,巴勒莫最美好的初秋的夜晚,我想告诉他彭格列城堡三楼走廊无人时的月光,我想告诉他圣母百花的烛火,我想告诉他,在这里有一个人,耗费了一生沉醉在以他为名的梦中。   在遇到我之前,请不要爱上别人,也请不要被别人所爱吧。我想这样祈求他。   但我只是看着草壁,温和地笑着说:“请你帮我转达云雀同学,答案是直到每一个昨天与明日。”   关于我爱着他的期限。   这是并盛的梅雨季,到下午的时候雨就下下来了,我坐在寿司屋吃光了整家店的芥末,一边回忆起第一次吃芥末时的嚎啕,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   暴雨打在我眼帘前沿,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云雀恭弥。   ☆、period 25   ///period 25   “你们家少爷又找不到了?”我问正忙于指挥满屋子佣人的女仆长。   “真是抱歉……”她匆匆过来回应我:“让您无法接受到周全的接待……”   “客套话对我就算了。”我打断了她,“我也帮着一起找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   我沿着走廊走向小会客厅,观望了一下四周没人便拉起桌布向里面看去。   “隼人?”   五岁的隼人躲在桌子底下像只受惊的小兽。   我艰难地爬进去,坐在他身边,柔声问他:“为什么不想练琴呢?”   “因为……”他抽了一下鼻子:“看到钢琴,我就会想起那个教我练琴的阿姨……”   “所以呢?”   “可是我已经五岁了!他们都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要是还哭哭啼啼就没办法成为大人。”   “这是谁说的鬼话呀”我装出生气的样子:“是真正思念的人,五岁,十五岁,二十五岁,哪怕到了一百零五岁,一直思念着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那……”他小小的,还有泪痕的脸转向我:“阿姨你到了现在,也有思念着的人吗。”   “有的啊。“我摸摸他的脑袋。   我牵着隼人走进院子,看着一大群佣人冲过来又是生气又是庆幸。   “阿姨,你吃点嘛?”小比安琪端上饼干。我拿了一块说着谢谢,装着吃掉然后飞快地扔到了身后的灌木丛中。   克里西斯抱着刚出生的罗密欧走过来加入了野餐会。Jr.帮忙推着里昂的婴儿车,安杰丽卡想要认真地教露西娅如何把餐巾按照颜色分类,露西娅却只盯着酒瓶,迪诺被西曼安妮欺负到在一边大哭。   我的人生才过去一半,但有的事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此刻的巴勒莫是晴空万里,但我知道这天有时下起雨来又是漫无止境。   然后当你凝望雨滴,我就会想起你。   “我有时能感觉到你的笑容,但要知道我无法回到过去。有些花会枯萎但有些也会顺利成长,有些事情只能见到,却无法拥有,能理解的虽然不多,但我能感受到。我知道你一定会想起我,所以你将永远不会远离我,我亦时刻与你同在。这是我一生的秘密,学会去爱和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所有生命都会变换形式,像雨点从天空落下又化为白云,有些事物会失去有些又会回来,我还有太多要去学习。”   =fin=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